林择心里放着事只是简单冲了个澡。他站在洗手池边正穿着衬衣,就听到身后的浴室门被打开的声音。
他扣着扣子的手抖了一下,回头看见是方远,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你怎么进来了。”
浴室里小洗澡得轮着来,更何况方远的爷爷奶奶就在外头客厅看着电视。要是被看见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方远压身过来扶着他的腰,低头吻在了他的嘴角:“我先进来刷牙。”
明明等自己洗完再进来更妥当,他有点想生气却又莫名得气不起来。他已经紧张了一天,现在跟方远待在一起,反而觉得是最轻松的。
林择从浴室里出来时,方远的父母早就回屋休息了。
客厅里还亮着灯,方婧文跟她奶奶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剧。
老太太说想吃核桃,她就拿了果盘里的核桃夹给她夹核桃。她力气小,夹了半天愣是连条缝都没瞧见,立即委屈巴巴得抬头喊他:“林老师。”
林择没想到会被叫,叫着了也只能接过她手里的核桃夹,坐在旁边给她弄里头的仁吃。
“林老师人好吧,”方婧文夸奖的意图太明显,明显到林择在边上听着都觉得尴尬,“方远在外头认识那么多人,就林老师还算是个正经人。”
“好什么好,”老太太看着电视,嘎嘣咬碎了个核桃仁,“都瞧上方远了我看眼神就不够好。”
林择夹核桃的动作一顿,心里也跟着慢了半拍。
他的预感很准,但他的表现却没有像自己预想中那样镇定。
方婧文刚抓到手里的那把瓜子,扑扑簌簌掉了大半下来。
她干脆把剩下的瓜子全扔回了果盘里,也来不及把手心沾上的瓜子壳儿拍干净,就慌慌张张得问她奶奶道:“大姑给你打过电话了,她说什么了?”
老太太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转过脸来看着她:“我怎么觉得你今天说话老向着方远。”
方婧文被问得心里直发慌,硬着头皮对上她奶奶的眼。她有什么办法,她捅了方远的马蜂窝,再不想办法弥补,回去指不定会挨什么收拾。
好在老太太也没刨根问底,很快便转回头去拿碗里剥好的核桃仁吃:“我接她的电话干什么,打个牌手机没完没了得响。”
话题被顺利得转开了,可林择却没觉得松了口气。
他逃避得太多已经不想再拖下去,何况眼下的那层窗户纸都不需要捅破——对方心里亮堂得很,早看得明白。
“我跟方远,”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并不容易,尤其是面对方远的家人,他握着手里的核桃顿了一顿,“是我提出来跟他好的。”
老太太的视线从电视上挪开,侧过脸来终于正儿八经得看了他一眼。
她的眼睛有点浑浊,声音又低又沉:“你提的。”
“你跟他在一起多久了,你了解他吗。”
“他这个人没有定性,自私自利性格又差,还什么事都以自己为中心,”对方的脸色冷得像蒙了层霜,“这些你清不清楚。”
说什么清不清楚,他都已经充分体验过了。
林择看着她的眼睛,又低头去看手里裂开条细缝的核桃:“我清楚。”
他突然想起那个站在操场台阶上的夜晚,他看见方远一闷棍抡在那个板寸的头上,砸得鲜血直流。
那只在操场上把玩着篮球的右手,现在拎着沾着血的铁棍,他就这样看着,心里却没觉得有任何违和。
性格恶劣的方远也好,光彩熠熠的方远也好,对他而言都是方远,从一开始就没有差别。
老太太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关掉了电视:“你想好了就行,反正该说的我也说了,你要往火坑里蹦我也拦不住。”
她说着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坐出来的褶子。
方婧文抬起头望着她,眼睛眨巴了两下:“您不吃核桃了。”
“吃两个就得了,”她奶奶瞥了她一眼,有点没好气得应道,“吃多了我还得消食儿。”
她话正说着,方远便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