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萍终于泣不成声。
她看着跪在她面前,两眼通红却始终掉不出一滴眼泪的孩子,她看着她长大,看着她亭亭玉立,看着她被家人打骂赶走的孩子。
一辈子没有这样失态过。
她推搡着这个孩子,捶着她的肩膀,哭嚎出声。
发髻乱了,旗袍松了,她也累了。
江家都是痴情种,他爸爸这辈子都只看着她一个女人,她的儿子也一模一样。
“你不哭出来,是会落下病根的。”最后,她抱着沈惊蛰嚎啕大哭,而沈惊蛰却仍然咬着嘴唇一动不动。
她哭不出来,无论眼睛有多涩,无论心里有多痛。
她都哭不出来。
***
沈惊蛰知道自己发烧了。
从N镇到X县最不折腾的走法就是火车,她给江立的父母买了软卧,自己不想被闷在密闭空间里,买了靠近他们房间的硬卧。
江立父母肯定仍然是怪她的,所以话不多,客气而又有礼。
她在上铺灌了一瓶水,中途停车的时候冲到火车站医疗室买了一颗退烧药。
火车不紧不慢轰隆隆的往前,她闭上酸涩的眼睛,人终于浑浑噩噩的睡过去了。
仍然在做梦。
定格在那场泥石流。
只是因为药物作用,她这次没有从梦里惊醒,她看到梦中的自己穿过人群,滑了一跤,被人单手拎起。
手掌很大,有些发烫。
很……熟悉的身高差和心跳声。
沈惊蛰放任那个梦定格在那个时候,她没有走出人群,她看不到身后那具尸体,她被一个她万分熟悉的人握着胳膊,怕她腿软再次摔跤。
……
然后,突然惊醒。
火车仍然在轰隆隆的向前,她看了一眼手机,只睡了半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