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老顾的声音:“对了,给笑笑回个电话,说爷爷吃了馄饨,让她别忘了给我画奥特曼。”
我回头笑了:“知道了!保证传到!”
下楼把碗放进厨房,我妈赶紧凑过来问:“吃了吗?肯去看中医不?”
“吃了小半碗,也答应去了!”我压低声音,“还是孩子们的话管用,他让我给笑笑打电话,说别忘了画奥特曼。”
我妈笑着拍了下我的胳膊:“就知道这招管用。明天早上我跟你们一起去,顺便给老中医说说他的情况,省得他自己藏着掖着。”
杨姐在旁边擦碗,也跟着笑:“首长就是嘴硬心软,孩子们的话比什么都管用。”
客厅的灯光暖融融的,窗外的夜色渐深,我靠在门框上,想着明天带老顾去看中医的事,心里踏实了不少。
顾一野同志再犟,也抵不过家人的牵挂,抵不过对孩子们的疼惜。
这大概就是家的样子,你犟你的,我疼我的,最后总能拧成一股绳,把日子过得暖乎乎的。
对于看中医这件事,既然他同意了,那这事儿必须趁热打铁,第二天我就带着老顾去看中医了。
老中医馆的木门推开时,带着股淡淡的艾草香,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赵医生头发花白,穿着藏青色的对襟褂子,一见到老顾就笑:“顾司令,好久不见,上次高院长来,还跟我念叨您呢。”
老顾愣了愣,随即伸手握了握他的手:“你还记得我?”
“怎么不记得?当年你在前线指挥时胃疼,还是我给你扎针调理的。”
赵医生示意他坐在木凳上,伸手搭上他的手腕,手指轻轻按着,眼睛微闭,诊室里只剩下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过了约莫五分钟,赵医生收回手,眉头轻轻皱起:“您这心脏问题,比上次严重些。长期熬夜、劳心劳力,心脉有点淤堵,得好好调,不然秋冬容易犯病。”说着就拿起毛笔,在泛黄的处方笺上写起来,笔尖划过纸张,“沙沙”声格外清晰。
老顾凑过去看,只见处方笺上密密麻麻写了一长串药名,当归、丹参、黄芪……足足十几味,他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赵医生,这药是不是有点儿多?我以前喝中药,就三四味。”
“您这是系统性调理,不是治感冒。”赵医生放下笔,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得先通心脉、补气血,再养脾胃,药少了不管用。”
老顾身子往前倾了倾,语气带着点试探:“那要喝多久?”
“先喝一个月,我给你调调方子,然后接着喝,最少得三个疗程。”赵医生把处方笺递给他,“您这身体,可不能再硬扛了。”
“三个疗程?”老顾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手里的处方笺都抖了抖,“不行不行,太苦了,我喝不了那么久!我看还是算了,我回家歇着就行。”
“爸!”我赶紧拉住他的胳膊,刚要劝,就见老顾猛地捂住胸口,脸色瞬间白了,呼吸也急促起来,手指死死摁着心脏的位置,额头上很快渗了层薄汗。
“您别动气!”赵医生立刻起身,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快坐下,气淤住了!”
我妈也慌了,赶紧递过温水,老顾喝了两口,却还是捂着胸口皱眉:“心口……堵得慌。”
赵医生没多说话,从抽屉里拿出银针,在酒精灯上烤了烤,“我给您扎两针,通通气就好了。”
老顾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扎针?我不扎……”
话还没说完,心口又是一阵闷疼,他咬着牙,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实在是太难受了,只能任由赵医生把银针轻轻扎在他手腕和胸口的穴位上。
银针刚扎下去时,老顾还皱着眉,过了不到一分钟,他忽然舒了口气,捂着胸口的手慢慢放了下来,脸色也缓和了些:“哎?不堵了,舒服多了。”
赵医生笑着把银针拔出来:“这就是通淤堵,比吃药快。但扎针只能应急,要根治,还得靠中药慢慢调。”
老顾坐在凳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扎针的地方,没说话。
我赶紧趁热打铁:“爸,你看赵医生的针多管用,药虽然多,但能把你心脏调好了,以后就能陪笑笑和松松去公园跑了,不比硬扛着强?”
他抬眼瞪了我一下,却没反驳,转头问赵医生:“那药……能少放两味苦的不?比如那个黄连,太苦了。”
赵医生被他逗笑了:“行,给你换成甘草,稍微带点甜。但药量不能减,这是治根的关键。”
老顾犹豫了会儿,终于拿起处方笺,揣进了外套内兜,那兜子里还装着我妈塞的药,此刻处方笺放进去,倒像是给心脏加了层新的“防护”。
走出中医馆时,老顾腰板挺得比刚才直,嘴里还嘀咕:“这针扎得还行,就是药太多了。”
我妈在旁边笑:“只要你肯喝,我每天给你熬好,放两块冰糖,保证不苦。”
我跟在他们身后,看着老顾手里攥着装药的纸包,阳光洒在他鬓角的点点白发上,暖融融的。
刚才在诊室里他动气的模样还让我心有余悸,此刻却觉得踏实。
走到车边,老顾忽然回头:“对了,回去别跟孩子们说我扎针了,不然松松该学着给我扎了。”
我和我妈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