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已至。而我,必须成为搏击风浪的那把“猎刃”。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我和杨浩的车便驶向了军部。
一路无话,车内的气氛却并不沉寂。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我的脑海里却在反复推演、构思。
老顾昨夜交代的每一个字,都像烙印一样刻在意识里,南海的风浪、伪装成渔船的运输载体、凶悍的雇佣兵、危险的特殊材料、与海军特种部队的协同……这些要素交织成一幅复杂而高危的行动图谱。
我默默思考着人员的遴选标准:忠诚可靠是第一位的,心理素质必须过硬,既要有一击致命的锋锐,又要有处理高危物品的极致谨慎。
杨浩的战术策划能力、我的现场决断和与海军沟通的协调能力,必须形成互补。任务的成功,不仅在于“夺回”,更在于“安全”,在于每一个环节的零失误。
到了军部,会议在戒备森严的小会议室进行。除了军长、几位关键首长,还有两位身穿便装、气质冷峻的技术专家列席。气氛比预想的还要凝重。
军长的开场白直接得没有半点修饰:“顾小飞,杨浩,任务简报你们应该已经心中有数。今天叫你们来,就强调一点:这次行动,没有‘尝试’,只有‘成功’。人,必须安全带回;东西,必须完好无损地拿回来。这是死命令。”
他的目光扫过我们,最后落在我脸上,语气加重:“这不仅是一次军事行动,更是一次政治和外交层面的坚决回应。主动权必须牢牢掌握在我们手里。战区顾司令亲自关注,亲自下达的命令。你们,”他顿了顿,“代表的是集团军的刀尖,更是顾司令的信任。别给老子丢脸,更别辜负这份信任!”
“是!坚决完成任务!”我和杨浩同时起立,声音铿锵。
我能感觉到身旁杨浩身体瞬间的紧绷,余光瞥见他极快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惊讶,有恍然,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点燃的、属于优秀军人的挑战欲。他随即恢复了那副惯常的、略显粗粝却绝对专注的神情。
会议接下来的时间,是密集的情报对接、技术要点讲解、以及与海军方面初步拟定的协同框架。每一个细节都关乎生死,关乎成败。我和杨浩的笔记本上记得密密麻麻,大脑高速运转,消化着这汹涌而来的信息。
回程时,天色已近正午。车里依旧只有我们两人,引擎的嗡鸣成了唯一的背景音。紧绷了几个小时的神经稍稍松弛,但心头的压力却更加实质化。
沉默了许久,开车的杨浩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打破了车厢内的沉寂:“这次任务……分量不轻啊。”他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话说了出来,带着明显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你爸……首长他,怎么就……舍得让你去?”
我知道他的意思。
任务危险系数极高,对手是亡命之徒,目标物自带风险,又是跨军种在陌生海域行动,变数极大。从私人角度,作为父亲,似乎应该将儿子稍稍往后排一排。
我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嘴角微微向上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丝浅浅的、了然的笑容。
“浩哥,”我叫了他的昵称,语气平静,“越是这样的任务,才更应该是我这个儿子去。”
杨浩从后视镜里飞快地瞥了我一眼,发出了一个短促的、代表疑问的“嗯?”音。
我转过头,目光似乎能穿透车顶,望向家的方向,也望向父亲那双深邃的眼睛,缓缓说道:“因为他足够了解我。”
杨浩握着方向盘的手似乎紧了紧,等待我的下文。
“他了解我的能力极限在哪里,知道我能承受多大的压力,能处理多复杂的局面。他更了解我的性格,”我继续说,声音很稳,“我不是那种会被危险吓倒的人,相反,真正的挑战会让我更清醒、更专注。他把任务交给我,不是出于私心让我避险,更不是狠心推我入险境。而是因为他确信,我是目前他能调动的、最适合、也最有可能完成这个任务的人选之一。这是他的信任,是抛开父子关系,作为首长对一名军官的信任。”
我停顿了一下,想起昨夜书房里父亲那沉重的一拍:“况且,正因为他是我爸,他才更必须派我去。如果连他自己的儿子都不敢上、不能上,他凭什么要求其他官兵的子弟去冲锋陷阵?这个道理,他懂,我也懂。”
车里再次安静下来。
杨浩沉默地开着车,半晌,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像是把所有的疑虑和感慨都吐了出来,脸上露出了那种熟悉的、带着点痞气却又无比可靠的咧嘴笑:“懂了。老子英雄儿好汉,是这意思吧?行,团长,哦不,这次该叫组长了!你指哪儿,我打哪儿!咱们这把‘猎刃’,非把那帮龟孙子的如意算盘砸个稀巴烂,把咱们的人和宝贝,囫囵个儿带回来!”
“没错。”我点了点头,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车向着团部疾驰。家的温暖、生日的期盼,暂时被收纳进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此刻,我们的全部身心,都已经进入了那个代号“猎刃”的行动节奏。
父亲的信任,军长的重托,战友的性命,国家的利益,都系于此次行动。没有退路,唯有向前,直至任务达成。
风暴将至,利刃已淬火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