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后,江程煜注视他慌乱且苍凉的背影,缓缓坐在圆桌前,
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鱼羹,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自语:
“小吉,现在是越来越挑剔了。看来我得好好翻翻古籍,找些更合他心意的名字才行。”
窗外的风掠过竹梢,带着冬日的清寒,吹得窗纸轻轻作响。
而穆小吉站在厨房锅灶前,望着锅里剩下的鱼羹,手紧紧攥成拳头,眼底翻涌着无人知晓的慌乱与挣扎。
夜幕像块浸了墨的绒布,缓缓铺满山坳。穆小吉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洗脚水推门进来时,江程煜正对着空了的碗发怔。
“还等你回来一起吃鱼羹呢,怎么去了这么久?”
言语嗔怪中,不乏带着戏谑,他抬眼笑道,“我都已经吃完一碗,都消化了。”
穆小吉脸上漾着浅浅的笑意,把水盆放在床边:
“那盆带着血腥味的鱼鳞水,总得收拾干净吧?
过来,刚烧的热水,好好泡泡脚,早点上床歇息。
明天我下山去医院,给你抓几副护肝养肺的中药回来。”
“不用了小吉,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用再吃药了。”江程煜说着,却被穆小吉拉着按坐在床沿。
穆小吉自然而然地蹲下身子,伸手去挽他的裤脚。
“唉?小吉,洗脚这种事我自己来就行。”江程煜忙缩回脚伸手阻拦道。
“小魔兽,你让我做好不好?”穆小吉的声音轻得像恳求像叹息,
“这些天太幸福了,总觉得像梦一样不真实。
有时候触碰不到你的温度,总觉得这小竹屋下一秒就会化作乌有,灰飞烟灭。”
江程煜伸到半空的手顿住了,任由穆小吉细细地给他脱鞋、褪袜,
将他的脚放进温热的水里;水温刚刚好,就像此刻穆小吉长情的温柔,暖意顺着脚底一点点爬上心头。
“你确定这么蹲着,那个铁疙瘩方便吗?”江程煜看着他半截假肢的位置,轻声询问,“每天走路,会不会觉得很沉?”
穆小吉笑了笑,指尖在水里轻轻搅动,揉搓着江程煜的脚踝道:
“它早已成了我身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怎么会嫌它沉。”
“是吗……”江程煜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歉疚,
“对不起小吉,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偏偏在那个时间段缺席,缺席就算了,还成为你最大的负担。”
穆小吉听到江程煜沉重的话题,没接茬,只是默默地帮他抬起脚踝,
又从肩头扯下毛巾,仔细擦干他的脚。“是不是觉得山间岁月很无聊?”
他站起身,把水盆往旁边挪了挪,招呼江程煜躺平,
拉过被子盖好继续道:“看看手机上的最新新闻,早点睡吧。”
说完,他端起水盆,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门被轻轻带上,屋里只剩下江程煜一人,
耳边仿佛还留着穆小吉那句带着怅惘的话,伴着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在寂静里轻轻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