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次,回应这种期待的,好像不是我?
那个存在,那个由我心脏的熔炉煅烧而出,披覆着我熔化的皮肤,撑着我金属的骨骼,展开我燃烧的羽翼的“它”,站了起来。
它浑身漆黑,像一块冷却的,吸收所有光的陨铁,却在轮廓边缘迸发着刺眼欲滴的血光,仿佛体内仍在奔涌着岩浆。
它没有回头看我。
它向前迈步,轻易的,理所当然的,走向外面那个有风,有光,有期待的世界。
我这才意识到,走出去的好像不是我。
恐慌像一盆冰水,迎头浇在我仍在燃烧的内脏上,我用那副几乎要被自身高温融化的残躯拼命的挣扎着,然后惊恐的站起身。
骨头在哀鸣,新生的金属关节摩擦出刺耳的声音,我向前追过去,伸出那只手皮开肉绽,露出底下暗红的肌肉与金黄的骨骼。
但它已经消失了。
就在门框的光晕处,像一滴墨融入了黑夜,无影无踪。
它带走了我所有的炽热,爆发的力量,新生的羽翼,以及,走出去的资格。
它把我留在了这里。
留在这个滚烫的,尽是我所恐惧的火焰,弥漫着我自己皮肉焦糊气味的原地。
熔岩在我脚下缓慢凝固,如同我身上丑陋的伤疤,我,好像,出不去了。
“不……”我的声音嘶哑,但这是我唯一能从破损的喉咙里挤出的气音了,“这是我的身体……外面是我的世界……”
热浪炙烤着我的气管,每说一个字都带来仿若咯血般的灼痛。
“你凭什么代替我走出去!凭什么代替我成为太阳!凭什么!”
愤怒给了我虚假的力量。
我扑向它消失的门口,却咚一声撞上了一片肉眼不可见的墙壁,空气在那里凝固成比钻石更坚硬的透明屏障。
我用拳头砸,用肩膀撞,用我嶙峋的身体去冲击。
但徒劳的敲击声在这灼热的囚笼里回荡,沉闷而绝望,我手上的皮肤迅速被磨烂,然后是肌肉,最后连指骨的皮肤都被磨没了。
金黄色的金属直接摩擦在无形的屏障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
我身体的力量随着一次次撞击飞速流失,终于,我无力的靠着那看不见的墙壁,瘫坐在地。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浑身绺裂的样子,我全身的皮肤都像是大地干旱般龟裂,缝隙中透出底下暗红的光。
金属骨骼从多处刺破出来,沾着冷却的,黑红的血痂。
这样的我没有羽翼,没有那令人畏惧的形态,只有一副破败,滚烫,散发着失败者余温的残躯。
我不得不承认,我不是一个完美的救世主,甚至不能当好一个合格的容器。
容器……多么贴切。
我盛放了毁灭的力量,却连它的门都打不开,只能被锁在里面,被自己引燃的火焰舔舐。
这里好热,好烫,烧得我意识都要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