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在讨论如何切牛排才不会弄脏桌布,桑博沉默了很久,久到虎克不安的拽了拽他的衣角。
“你们,需要贝洛伯格做什么?”他终于还是问出口了。
佩斯特的复眼又闪了闪,这次,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赞许:“两件事。
第一,把你们所有能调动的人撤进地下深层,至少三千米以下。
第二……”
佩斯特抬起一只前肢,尖锐的爪尖在空中划出一串复杂的虫语符文。
“找个开阔地,埋下这个坐标信标,等我们清理完地表,会需要快速补充能量,地髓压缩液就很不错。
作为交换,直翅目军团会确保这些家伙连你们星球的大气层都碰不到。”
桑博盯着那串漂浮的符文,它散发着微弱的荧蓝色光芒,与蠹星虫族精神丝的颜色如出一辙。
“你们打得过吗?”他听见自己问,“那些虫灾的数量有多少?”
佩斯特发出一声短促的,像是嗤笑的气音:“差点成为卵基的雄性人类,你见过蝗灾吗?”
“什么?”
“一颗农业星,成熟季,万亩麦田,然而蝗虫过境的时候,天空会黑三日,它们落地的声音就像暴雨,”佩斯特缓缓的说,“然后田里就会什么都不剩,连麦秆的根都会被啃干净。”
他的复眼倒映着全息投影之外的星空。
“虫灾的数量,比那种蝗灾多十倍,它们覆盖星域时的嗡鸣声,如果真空能传声的话,能让一整支舰队的精神感应器过载崩溃。”
矿道里安静得能听见地髓压缩时晶体生长的细碎声响。
“但我们是直翅目,”佩斯特继续说,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在我们的食谱里,这样的同族就跟晶肉蜜蚁一样,是零食一样的存在。”
通讯就这样切断了。
桑博站在昏暗的矿道里,手里攥着佩斯特最后传输过来的坐标符文数据,虎克从晶肉蜜蚁背上爬下来,小手拉住他的衣摆。
“桑博叔叔,”她小声问,“那些虫子先生,是来保护我们的吗?”
桑博低头看着小女孩被矿灯照亮的脸艰难的翘了翘嘴角,虎克的眼睛很亮,里面没有成年人的权衡和恐惧,只有最直接的疑问。
“他们是来吃饭的,”桑博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恢复了那种如同开玩笑一般的语气,“顺便,也许,保护一下餐桌。”
他转身走向矿道深处,晶肉蜜蚁跟在他身后,节肢敲击岩壁发出规律的咔哒声。
活着只需要用尽全力,这是曾经的下层区矿工们常说的一句话。
在塌方,缺氧,地髓辐射和永不停歇的劳作里,活着的意义被简化成最简单的动词:呼吸,挖掘,前进。
桑博现在理解了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当天空即将被啃食星球的虫群遮蔽时,活着就意味着要相信一群自称来吃饭的虫子。
要相信那个称你为“差点成为卵基”的神经病副官,要相信失联的艾维利塔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要相信,在这场席卷寰宇的盛宴里,你的星球只是一张暂时还没被掀翻的餐桌。
而他,桑博·科斯基,得在餐桌被掀翻之前,把所有人都拖到桌底下去。
“走吧虎克,”他说,声音在矿道里传得很远,“我们去通知大守护者,顺便问问筑城者有没有能挖到三千米以下的工程图。”
“会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