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京垂首凝着掌中玉佩,沉声感叹:
“父亲……是您在护佑孩儿吗,才让我得遇这些善心人吗?”
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玉面,慢慢拽紧:
“您放心,我一定会回去,纵使他们百般亏欠于您,我也绝不会忘记您的教诲。大哥,稚儿,就算什么也改变不了,我也会回来陪着你们!”
侯景在高台缓缓踱步,台下,是他的新招募的奴兵。
扬声大呼:
“如今朝堂之上,盘踞着三蠹,便是朱异、徐驎、陆验!”
就是他们蒙蔽圣听,就是他们贪权纳贿。才至于陛下无视民间的饿殍,只能见高庙的金身!”
说话间指着天东。
“看看那些庙堂楼阁,看看那些雕梁画栋,哪一根梁木不是侵染百姓血汗?哪一片金瓦不是榨取民脂民膏?”
“过去,朝廷以尔等为奴,今日,我为尔等披甲执锐,就是为了光明正大进入建康城,
不仅要清君侧、诛奸佞,更要为天下百姓讨个公道!”
“愿随我建功立业者,他日必裂土封侯!至于畏葸不前之辈!
此刻便可离去,绝不强留!”
台下兵卒没有一人出列,反而相继高呼着:“入建邺,清君侧,诛奸佞;入建邺,清君侧,诛奸佞。。。。。。”
侯景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心道:“不在南面称‘孤’,称‘朕’如何?”
当日,侯景便以出猎为名,反于寿阳,开始对沿淮城戍进军。
烟尘卷道,背上信使未等马停便翻身跃下,高举檄文,声嘶力竭:“急报,急报,侯景寿阳起叛……”
梁朝获闻侯景反叛,急召众臣入朝。
傅岐、何敬容等步履匆匆,远远望见朱异走在前面。
何敬容低声道:“看,侯景扬言要清君侧,所谓‘三蠹’之首。”
傅岐胸中愤懑难抑,几步追上朱异,冷言讥讽道:
“当初鄱阳王屡次上书,力陈侯景必反,你还说鄱阳王‘不容朝廷有一客’!羊鸦仁送来侯景使者,你又不劝陛下早断祸根,反倒处处为那逆贼开脱。”
他越说越激愤,声音陡然一沉:“中领军既参领中枢,身受殊恩,近来所作所为却如此卑污狼藉!若再不能使圣上明察天下大势,便是中领军罪不可赦了!”
朱异闻言只是冷笑一声:
“某所言所行,无不是代陛下立言,为社稷分忧。
司农卿如今倒将天下祸乱尽数归咎于我?”
他眼角斜挑,嗤道:“外间诽谤之语,我听得多了!若俯仰无愧,又何惧人言?”
拖了一声讥笑,直接扬长而去。
何敬容此时上前来,傅岐叹息一声:“朱彦和将死不知,却只知恃谄求容,自辩拒谏,闻难仍不惧,知恶却不改,自有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