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尔薇看了看洛林,点了点头,随后关上了门。
房门在身后轻轻合拢,将外面所有关切、焦虑、乃至权力的目光都隔绝开来。
当最后一丝缝隙消失的瞬间,珂尔薇一直强撑着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她背靠着冰凉华丽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毯上,用手紧紧捂住脸,压抑已久的泪水终于决堤。
“呜呜呜……”
少女破碎的、充满无助与迷茫的哭泣声在寂静的房间里低低回荡,像受伤幼兽的哀鸣,敲打在洛林的心上。
“珂尔薇……”
洛林躺在床上只能用尽可能轻柔的声音呼唤她的名字。
“你……还好吗?”
听到他的声音,珂尔薇的哭声渐渐止住。
她用力地用袖子擦去满脸的泪痕,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然后站起身,走到床边。
“你已经知道了吗?”她轻声问。
“嗯,”洛林低声回应。“他们都告诉我了。”
随即,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太多的信息,太多的悲伤与无奈,让言语在此刻显得苍白无力。
珂尔薇没有再多说什么,她默默地掀开被子的一角,将他的手臂轻轻抱住,然后侧身坐在床沿,将头深深地埋进他单薄的胸口,仿佛那里是唯一能隔绝外界风雨的港湾。
“我能……依靠你一会儿吗?”她的声音闷闷的。
“可以。”洛林毫不犹豫地回答。
得到应允,珂尔薇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她紧紧抱着洛林的手臂,将头更深地埋进去,一声接一声地、压抑地抽泣起来。
温热的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料。
洛林完全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在他眼中,是这些叶塞尼亚人。
尤其是尼古拉和其麾下的势力,害死了忠诚的唐吉诃德,害死了憨直的桑丘,害死了小夜莺瓦莲京娜,更害死了那些在教堂中给予他们短暂庇护的善良修女们。
双手沾满他同伴鲜血的阵营,其首领却突然成了珂尔薇的亲生父亲……这种身份的骤然转换,对于刚刚经历生死、情绪大起大落的珂尔薇来说,无疑是残酷而难以接受的沉重打击。
洛林勉强还能微微扭动脖颈,感受到她头发柔软的触感和因哭泣而轻微的颤抖。
他笨拙地、用自己唯一能动的头部,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这是一个无声的安慰。
他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安抚。
毕竟,连他自己都深陷在愤怒与悲痛中,又如何能轻易解开她心中的死结?
他只能静静地陪着她,充当一个沉默的支柱,让她知道,在这片令人窒息的迷茫与悲伤里,至少,她不是独自一人。
伏尔格勒的夜色逐渐深沉。
夜幕下的伏尔格勒中央歌剧院,灯火璀璨,如同冰原上燃烧的巨大宝石。
今晚,再次上演那部令全城贵族名流为之倾倒的歌剧——《蝴蝶》
丝绒幕布缓缓拉开,舞台布景是极尽想象的东方岛国风情,樱花纷飞,纸伞摇曳。随着幽玄的音乐响起,主角“花魁”登场——身着繁复层叠、缀满精美刺绣的华丽和服,步履移动间,如同一朵缓缓绽放的樱花花。
她的歌声空灵而富有穿透力,带着一丝神秘的忧伤,讲述着浮世中爱与别离的故事。她的舞姿更是惊艳,每一个眼神,每一次袖舞,都精准地牵动着全场观众的心弦。
让台下无数贵族夫人小姐们掏出手帕拭泪,也让那些见多识广的贵族老爷们屏息凝神。
当最后一幕,花魁为情蹈火,化作一只绚烂的蝴蝶消散时,整个剧院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经久不息的掌声与喝彩。
幕布再次升起,主演“花魁”——宫泽樱麻,独自站在舞台中央,微微喘息。
她并未卸妆,依旧保持着那惊心动魄的舞台妆容,用她那带着独特异国口音、却更添魅力的叶塞尼亚语对着台下说道:
“承蒙诸位厚爱,不胜感激。为答谢诸位,今夜,我将在歌剧院旁的艾思雅大酒店举行一场私密的沙龙宴会,恭候各位光临。”
此言一出,全场沸腾。
贵族名流们激动万分,交头接耳,能被这位轰动全城的东方美人邀请,无疑是当下最值得炫耀的社交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