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檀声就这样一声声喊着爹娘回到了昨夜拼尽全力想要逃离的地方。当她看见院内蒙着脏污白布、并排躺着的两具身体时,脚下踉跄,狠狠地摔了一跤。
她站不起来,用颤抖的手脚支撑着身体不顾一切地向前爬去。揭开白布确认下面是父母那亲切的脸庞后,付檀声彻底瘫软在双亲的遗体之间,蜷缩成一团,嚎啕大哭。
恍惚间,她听见有凌乱的脚步声,有人把她扶起来,还有她现在根本听不清楚的说话声……等到她哭累了,头脑略微冷静,才发现萧晚就在自己面前。
……他原来在门派里。他为什么没能阻止这场灾祸?
当萧晚开始解释的时候,她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问出了口。他说他收到传信便连夜疾驰而返,沿途手刃数名魔教教徒,却终究没来得及救下同门和师长。
面对风尘仆仆、浑身染血的萧晚,付檀声并没有指责的资格。就在萧晚庆幸她没事时,一位同门匆匆走了过来,是因为外出采买躲过一劫的师姐。
师姐对萧晚说:“已经确认过了,那些恶徒确实是从后山绕上来的。可惜那名卧底已经咽了气,不然应该能审问出她是怎么知道这条路的。”
记忆带着狰狞的面目呼啸而至,付檀声意识到了那个残忍的真相。
靠在墙边的君子酒叹了口气。她已经猜到了,那桩传闻虽然有谬误,但在关键的地方,却没有出错。
付檀声弯腰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她的视线开始模糊,一股冰寒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最终漏出几节破碎的气音:“……是我。”
两人在她支离破碎、颠三倒四的叙述中拼凑出了一部分的真相。师姐顿时惊怒道:“你、你怎么能……”
“不要再责怪她了。”萧晚疲惫且痛苦地说,“真正该死的另有其人……况且谁会想到门派里有卧底呢?”
“但是、但是……”师姐看着悲痛欲绝的付檀声,还是咽下了斥责的话语。
然而付檀声并不能原谅自己。她的目光扫过萧晚,移向天空,最后闭上了眼睛。
“你不懂……你不会懂的,我只是想成为你,我也想成为你啊!”混乱的话语冲出了她的喉咙,“我不想从谁的女儿,变成谁的妻子,再成为谁的母亲!”
“难道因为我这点悖逆的念头,老天爷就要惩罚我吗?”付檀声挤出一声绝望的哀鸣,“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的……”
“我再也不敢不听你的话了……娘……”
早晨的雾气已经散去了。一阵山风拂过焦黑的废墟,卷起地上的灰烬,带走了那些忏悔、悲伤和痛苦。
它们全部都沉入这段被尘封的历史,逐渐在后人的口中,以失真的方式流传了下去。
周围的景物都黯淡下去。君子酒长舒一口气,被这沉甸甸的真相压得透不过气来。然而,像是要再给她增加些压力一样,消散的雾气中,出现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一身劲装被尘土和血污浸染的萧晚站在她面前,身上新添的伤口刚刚结痂。凌乱的发丝贴在他苍白的脸颊上,紧抿的嘴唇不见一丝血色,唯有一双眼睛因为疲惫与杀意亮得骇人。
这柄煞气未消的凶兵头上冒出了[萧晚,Lv。50]的标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系统给了她五分钟的倒计时。
君子酒一边狼狈周旋,一边在心里对系统破口大骂——该感谢它如此看重自己,还是谢它大发慈悲给了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