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她轻轻叹了口气,动作极尽轻柔地扶住他的肩膀,将他缓缓放平在简陋的行军床上。
他的身体温热而坚实,即使在睡梦中,手臂的肌肉线条依旧清晰。
吕清月的手触碰到他的胸膛,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其下蕴含的力量。
她的指尖像被烫到一般,迅速缩回,心跳又漏了几拍。
拉过一旁叠放整齐的薄被,仔细为他盖好。
她的目光在他安静的睡颜上停留了片刻,烛光在他脸上跳跃,柔和了那些血污和凌厉,竟显出几分难得的乖顺。
“好好睡吧。”她在心里无声地说。
直起身,揉了揉发麻的胳膊和肩膀,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轻手轻脚地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帐外,夜凉如水,繁星满天。
清凉的夜风拂面而来,吹散了她脸上的燥热,却吹不散心头那一片混乱的、温软的涟漪。
她抬头望着浩瀚的星空,长长舒了一口气,心情复杂难言。
有些空落,有些释然,有些心疼,还有些……连她自己都无法厘清的、悄然滋长的东西。
……
洛水东岸。
中军帅帐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前的浓云。
曾经象征着荣耀与权势的蟠龙帅旗无力地垂在帐外,旗角沾染了泥泞和暗红色的血点。
帐内,二皇子唐玉澜背对着众人,站在巨大的行军地图前,身形僵硬。
他身上那套造价不菲的明光铠依旧闪亮,却掩不住从内里透出的颓败气息。
地图上,代表朝廷军的蓝色箭头虽然依旧被红色包围,却仿佛一根淬毒的尖刺,死死钉在滁州城的位置,刺得他眼睛生疼。
几名侥幸从战场上逃回的将领跪伏在地,甲胄破损,满脸血污与惊惶,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身上带着硝烟、血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九幽的阴冷气息。
“说!”唐玉澜的声音嘶哑,带着强压下的颤抖,打破了死寂,“再给本王说一遍!十万大军!十万!是怎么败的?!左翼,秦毅的铁骑呢?不是说一个冲锋就能踏平朝廷的防线吗?!”
跪在最前面的北路将领,声音带着哭腔和未散的恐惧:“殿……殿下!不是兄弟们不拼命!是……是朝廷军用了妖法!邪术啊!”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和惊悸:“那些刚倒下的尸体,不管是咱们的人还是他们的人,转眼就……就变成了僵尸!刀砍不死,断手断脚还能自己爬回来咬人!
密密麻麻,像潮水一样反冲过来!战马全惊了,阵型……阵型一下子就垮了!秦将军他……他拼死断后,现在……现在生死不知啊!”
“僵尸?招尸幡……”唐玉澜拳头猛地攥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听说过这种邪门法宝的传闻,却万万没想到会出现在正面战场上。
“右翼呢?!”他猛地转向南路将领,声音陡然拔高,“八大藩王的联军,人数是他们的数倍!就算挤也能把张明远挤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