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揣着忐忑的心匆匆溜回宫,没有先去见方知义,而是直奔左临星的房间。
一推门,便看见左如今正和左临星并排坐在榻边,小棉站在旁边,手里端着个托盘。
城主拿着药碗,正在给左临星喂药。
在方循礼进屋施礼的时候,她正好喂完了最后一勺,把碗放在托盘上,又从容的取过帕子帮左临星擦去嘴角的药渍,这才转过头来,看着方循礼。
“星儿吃药的时辰你都能忘?”
方循礼:“我……有点闹肚子,耽误了一会儿,我记得我安排了侍从给星儿喂药……”
方循礼余光左右瞄了瞄,看见房间一侧的两个小侍女正默默把头往下低了一点。
左如今:“别往旁人身上推,侍从是侍从,你是你。”
她语气有些冷。小棉麻利的收了喂药的物什,给那两个小侍女使了个眼色,三人轻手轻脚的小碎步躲到门外去了。
房门一关,屋中就只剩下冷着脸的左如今,无知无觉的左临星,还有忐忑不安的方循礼。
不知是不是今日的怀疑对方循礼造成了些影响,他总觉得今天的左如今有些阴鸷,虽然不至于手起刀落弄死他,但也着实让他心里打怵。
左如今起身走到他面前,“我让你好好守着星儿,你去哪儿了?”
“没……没去哪儿……真的就是闹肚子了。”
左如今撩起眼皮看他,她这双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前阵子休息了太久,此时显得格外黑亮,亮得让人心里发毛。
“方循礼,你现在不但做不好分内之事,还明目张胆的对我说谎,本事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你不是也一样在骗我们吗?
方循礼这句话已经到了嘴边,还是硬着头皮咽了回去。
他只能闷头不吭声,沉默的准备应对左如今的怒火。
要罚就罚吧,挨揍,关禁闭,怎么都行,总不可能打死我。
他默默的想。
谁料左如今沉静片刻后,突然开口道:“可能是我错了吧。”
方循礼一愣,下意识发出一声:“嗯?”
左如今的目光有些萧索,“方循礼,你是我兄长,我把你当成我最信任的人,哪怕你有时优柔寡断,困于情网,我还是愿意一次一次的给你机会,因为我真心实意可以相信的人……其实也并不多。尤其小五走了以后,我就只剩你和二姐姐了。”
她苦笑了一下,“可是现在,连你都对我有所隐瞒。”
方循礼的心默默有些酸楚,“城主,我……”
左如今摆摆手,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从前左蹊众叛亲离的时候,我还曾经暗暗想着,以后我绝不会如此,我有姐姐,有兄弟,他们都是我永远可以把后背交托出去的人。现在看来,是我天真了,我还不如他,我才坐上这个位置不到一年,身边就已经没什么可信之人了。”
她背对着方循礼不去看他,“我让你留在这儿当护卫,就是为了让你好好照顾星儿,既然你说侍女也可以照顾她,那你也没必要留在宫里了。”
方循礼一惊,“城主……打算让我去哪儿?”
“哪儿都不用去,回家吧,司使府那座宅子还是你的,你还是我兄长,我会保你衣食无忧。至于其他的,你可能真的不合适,我也不再勉强你了。”
这个结果,完全出乎方循礼的意料,他没想到左如今会如此决绝,“城主……”
左如今却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趁着我真的生气之前,出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