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的血腥气如阴魂缠身,成了御灵门众人齿缝间挥不去的“异香”。
门铜的手臂一直死死禁锢着崩溃喊叫的元宝,指尖麻木到仿佛失去了任何知觉。
时间在血水中凝滞,缓慢到令人心悸。
他紧紧咬着牙关,盯着池中那具血肉崩离、乌骨森森的躯体,即使心中惊痛难忍,也没有错开一分一毫。
乌骨浮沉不定,反复起落,却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声痛哼。
直到那一刻——
药池边缘,突然搭上了一只苍白如雪的手,指尖淌落着混浊的乌血,却不再崩解。
血水剧烈翻涌,乌骨与碎肉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开始重塑生机。
在浓烈金光的包裹中,那具模糊的乌骨渐渐有了清晰轮廓,血肉再聚。
最终,光芒消退,少年摇晃着站起,墨色长发湿漉如夜,紧贴着他苍白的脊背,他垂着头,黏湿的发丝掩去大半面容。
终于,那张脸缓缓抬起——
红斑褪尽,昳丽近妖,美得惊心动魄,潮湿污浊的血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更透着一股邪异。
而那双幽邃如渊的眸子,却冷寂漠然,无光却慑魄。
门铜下意识地松开了箍着元宝的手。
他僵硬地跪坐在地上,耳边传来压抑至极的呜咽,是元宝捂住嘴巴,忍不住的压抑哭声。
像藏在喉咙深处的哀鸣,轻得微不可闻,却令人心颤。
白青淡淡地望着血池中的游不归,眉心微动,终于收手,撤去了阵法。
但在元宝准备冲过去带回游不归时,她突然厉声冷喝:“慢着!”
只见她双手结印,印记飞出室外,碧水宗的周围,护山大阵悄然升起,她再次抬手,挥手布下了一层结界笼罩住了整个灵峰。
灵极尊者和丹长老等人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倏地盯住了游不归,惊愕道:“……怎么可能?!”
然后,灵气开始异动。
最初只是微不可察的涌动,像被某种存在吸引,轻轻颤了下。
接着,天地间的灵息仿佛被悄然唤醒,疯狂地流动起来——不止药池周围,灵峰之上、碧水宗内,灵脉深处,似乎所有的灵气都在迅速地朝游不归涌去。
它们如同找到了归宿,毫不迟疑地灌入他的体内,而站在药池中央的妖异少年,身上的灵力修为迅速暴涨。
任何修士在陡然之间吸纳远超自身承纳能力的灵气时,灵脉会受到巨大冲击,导致修为受损,严重者甚至可能爆体而亡。
游不归灵根刚塑,就被迫承纳着周围的灵气,他绝对是痛苦的,因为他刚刚站稳的身子又开始颤抖起来,每一寸肌肉都在痉挛抽搐。
他竭力在药池中稳着身子,但还是承受不住地微微蜷缩了腰。
少年抓着药池边缘的五指死死扣住,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扭曲变形,骨节在苍白的薄皮下高高凸起,仿佛随时会刺穿皮肉。
门铜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游不归体内的灵脉在狂暴灵气的冲击下,如濒临断裂的弓弦般鼓起、贲张,皮肉下透出刺目的异光,细微却令人心悸的破裂声清晰可闻。
但游不归睁着的眼眸,却冰冷充血,他那苍白妖异的脸上,没有浮现如蛆附骨的红斑。
只有每一次身体的颤抖,每一根绷紧欲裂的皮肉,才能表现出他在对抗着那试图吞噬理智的剧痛与鼓动的魔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