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张很薄,浸了浓郁的茶香,展开只巴掌大小,其上简略绘着南原的地图,临边界处拿朱墨点了一处。
洛长安略略扫一眼,将纸张投入燃着炭火的暖炉里。
火苗窜起,转瞬将信纸舔舐成灰烬。
姜满惊于他辨认地图的速度,问:“你都瞧清楚了?这样快就能知道她所画的地点在何处?”
洛长安颔首:“过去我曾留意过此地,是洛璟与南越曾有交易的一处地方,只不过,那该是半载后的事。”
不想今时,他会这样快动手。
姜满又问:“他与南越交易什么?”
洛长安道:“甲胄和兵器。”
“胆子够大,被发现就是人头落地的死罪了。”姜满蹙起眉头,“他动手,是因燕京发生了什么?”
洛长安捻着残留在手中的茶叶碎屑:“八成是知晓别月楼中已换了天地,也或是,他得知了当年是皇上害死他的生母,又险些将他溺毙在襁褓中的事。”
不管是哪一桩,洛璟眼下肯走最险的一步棋,已然是等不及了。
纸张扬起的灰烬已消失殆尽,姜满看着炉子里颤巍巍的火,还是出了会儿神。
她在想洛长安说的话。
在想……人心无常,皇上分明因先皇所为得到如影随形的痛苦,却又将当年的痛苦加诸在自己的骨肉身上,成为了先皇那样的人。
不等回神,耳畔又传来一声轻笑:“他太着急,如何能算得过这一辈子都工于心计的皇上,选在此时动手,他没有胜算。”
姜满挥散思绪,点点头。
曾经的洛璟佯装弱势,蛰藏多时,终在洛长安离京前往北地时下手,才叫所有人措手不及。
而今不是。
洛璟在他们二人前往太康,去过别月楼后失了方寸,又在南越使臣入京时叫皇上早早看出他的野心,直至如今,已是自乱阵脚。
姜满又问:“那如今,我们当如何?”
“不必思虑过多,明日我会让周瓷去一趟南原,比起我,陆长平更需要这个把柄来剪除她在南越的敌人,届时她自会有所行动。”洛长安看着她,抚过她轻蹙的眉心,“我们只管隔岸观火就是。”
如洛长安所言,不多时,自燕京送来了一封密信。
信中所言,皇上染病,将命五皇子监国,代为处理朝政。
密信比洛长安留在燕京的探子送来的消息还要更快一步,是郑贵妃的手笔。
信送到王府时候,姜满正听人禀报南安各处所建居养院的进程,与寒窑的修缮事宜。
熙国边地此前多年与南越北契均有干戈,在外耗费兵力,实则所耗皆出自百姓身上,今岁春,税收加重,横征重赋下,多地百姓已苦不堪言。
而如今,她与洛长安身在南安,虽对南安之外有心无力,却总要保南安此地的安泰。
魏澄候在门外良久,待几人议事后纷纷散去才走进,对姜满低声禀报密信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