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克伙说,这罚款也没比在成都少多少啊!还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
「我们这还不是最惨的,他们海来家支,不仅要把房子拆了,连地都要没收!」
「神经病吧!地收了房收了人家住哪?他妈的住他家里啊?!」
「怎么了俄切,就数你说话声最大,你是不是很有意见啊?有什么不满,上来说吧,上来让大家都听听。」
我家的头人突然大声点我,搞得所有人都扭过来看我,让我有点不爽,但我只好摇摇头说没意见。
「没意见就把嘴闭上!」
我不吭声了,他换成平和又严肃的语气,「从今天起,你们每个人心里都得有个目标,要下定决定摆脱过去的自己,在开会的时候积极发言并言之有物的,可以加零点五分。有没有人想自告奋勇给大家打个样?」
我第一个举手了,他有些惊讶,还有些期待,「好,俄切,你说吧。」
「我想上厕所。」
一说完,大家伙都笑。我给克伙使了个颜色,他瞬间就明白了,他说他也要上厕所。
另外一个小子也举手说要上厕所,他生气了,说除了他们两个都不许去了!
我们出了屋,找了个旁边隐蔽的地方各自在腰上扎了一针,缓了一小会后,两个人迷迷糊糊地回来了,走路差点撞门上,头人瞪着我们,从上到下扫了一眼。
「胳膊伸出来。」
我完全无所谓,伸出来就伸出来,我刚才那针又没打胳膊上。我很得意,自认这帮人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也许他明白什么,但没有点破我,只是没好气地让我赶快进去。
今天的开会是个预热,让我们在明天的戒毒大会上好好表现。结束的时候,一位干部给我们一人发了一根铅笔填表,另外还发了一张戒毒需要遵守的准则,让我们拿回去背,还要家长监督。
我侧着头想看看克伙写了什么,发现他居然还真写了。
我在那张纸上画了一坨大便,一根大鸡巴,还有一个头上有三根毛的火柴人,胳膊上扎了一根针。一个字没写。
十五分钟后排队交表,到我的时候我故意抬手哗啦一甩,那张纸飞到桌子上了,然后毫不客气地扭头就走。
「站住。」
「你什么态度?」他冲到我面前拦住了我,刚才头人有介绍过,这是一个从外地调过来的党员,姓王。
我大概是这批吸毒人员里第一个被扣分的,还被罚站在门口面壁思过,他居然也不累,就一直在旁边监督我,看来这是想给我个下马威啊,他一边训我一边使劲戳我的脑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牛逼的?你是不是觉得我治不了你了?」
大约站了有半个小时,我背后传来子冈的声音,他说俄切,我都吃完午饭了,你怎么还在戒毒啊!你也太努力了!
我冲子冈翻了个白眼,这个死干部又吼我,说不要东张西望!
「我……」
「我让你说话了?说话打报告!」
「报告。」
「说。」
「我想上厕所。」
「刚才不是上过了吗?」
「刚才是撒尿,我现在又想屙了。」
「懒驴上磨!」
「真的,求你了,我戒毒,想拉肚子。」
他不耐烦地叹了口气,「我陪你去。」
我蹲下来假装系鞋带,他就站在旁边催我,说你不是着急吗,快点啊。在我快要站起来的时候,我直接朝着反方向拔腿就跑了。他被我吓了一跳,我心里幸灾乐祸地狂笑,连耳边的风声都是自由的味道,心想到底是你治我还是我治你?真不一定呢!我听见他在后面骂我,那声音越来越远。
那天下午我去了拉龙家,把那个粉色的饭盒交给他母亲,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我就一溜烟跑掉了。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第一次禁毒大会的当日,人们里里外外围坐在一起,杀牛杀羊,地上摆了一排碗,里面倒了白酒,那是给我们宣誓准备的,但碗里没有鸡血,也许是他们觉得得给我们次机会,因为大家都坚信如果喝了鸡血后仍然复吸,肯定会遭报应的。
那天在我回去的路上,突然有个女孩喊我,是妞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