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里有了种种不好的猜测,连带着表情也更加冷硬:“夫人,即便是亲生孩子也不是您的私有物品,她的生命值得被尊重。我不认为这样的伤口能够自行止血,必须有专业的医疗设备和人员介入。”
“不,不是您想的那样。”夫人意识到邻居是铁了心的要把女儿送去医院,擦了擦眼泪,语气也郑重起来,“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展示给您看。”
展示?
什么意思?
邻居想不通,但还是跟她进了屋。
夫人把小女孩放在地上,用手帕为她擦掉脸上的血迹,跪在她身边,抚摸着她苍白的小脸,神情温柔地呼唤孩子的名字。
既不是联邦语,也不是星联通用语,像某种古老繁复的吟唱。
邻居本来还在想着念名字有用吗,总不能是游戏里言出法随吟诵奶妈吧。
他这么想着,看见幼儿的额头上弥漫起淡淡的蓝光。
接着,那原本光滑平整的肌肤上冒出两个尖尖的、像犄角一样的凸起,同样是蓝色的,和小孩的眼睛一样。
他惊呆了。
更不可思议的还在后面,这对树杈状的小鹿角开始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修复着孩子的伤口。
没过多久,瘆人的血窟窿无影无踪。
好像幼崽的摔倒、受伤、流血,全是幻觉。
邻居浑浑噩噩离开了。
夫人并没有再叮嘱他不要讲出去,也没那个必要。
他今天所见的一切,就算是说给别人听,也不会有任何人信的。
他更愿意把它当做自己在梦游。
那天之后,她们再度消失。
多少人工作一辈子都买不起的别墅,说不要就不要了,敞开大门,留下“所有物品需要请自取”的字样,和种种愈发诡秘的传说。
又过了月余,战火在这颗宁静的小星球上肆虐,人们流离辗转,却也无处可逃。
母女俩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小野莓花园附近。
当初的那个负责人还在,一眼认出了夫人,来不及惊讶大半年没见怎么冒出来个三岁的孩子,赶紧让她们躲进屋子里。
来自宇宙战舰交火的光炮如雨点般坠下,联盟军也好,自由军也罢,他们只想争名夺利,谁都不会真正在乎平民如何。
年幼的孩子在爆炸声中仰起小脸,看着裂变的天空,异常安静。
夫人捂住女儿的眼睛。
不要看。那并不是可以许愿的流星。
从很早以前,她们就已经不再拥有愿望了。
*
现在。
德尔塔象限,“深渊”宇域,伴星银铃-西格玛。
纪攸和小葱对少夫人带领小野莓逃亡的事情一概不知,而封闭自我的幼崽也完全不记得。
她的确是个不同寻常的孩子,不记得妈妈的模样、声音,不记得姓甚名谁。
唯独记得怀抱给予的安全感,来自相连的血脉,也来自坚定的、从不迟疑的爱。
与外面的人和物接触,对于小野莓这样特殊的孩子来说是个穷尽一生也无法完成的任务。
妈妈的怀抱就是牢不可破的安全屋,她只要躲在里面,就是温暖的。
可以不用听、不用看、不用说话,不需要面对冷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