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兰迦发出含糊的声音,“请弄坏我。”
那条白雾小蛇终于得到释放,迫不及待窜出袖口,在桑烛的掌心盘起来,桑烛摊着掌心,手指微微弯曲,像捧着一汪乳白的泉水。而兰迦是在泉边饮水的小鹿,他伤痕累累,颠沛流离,终于在快要渴死的刹那看到了喷涌而出的清泉,于是也顾不上泉水中是否有伺机而动的猎食者,埋头用舌尖舔进嘴里,吞咽下去,顺着食道咽进空虚的腹腔。
被封住抽干的红纹不断挣动,贪婪地吞咽着白雾,像是胎儿不断向母体寻求营养,一时间兰迦脑中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真的能诞育下什么的错觉。
但……这次的感觉和从前不同。
并不是直白蹿升的快感,而是一种隐约的,酥麻的温暖,从腹腔中一点点攀升,逐渐蔓延到四肢五骸,像是浸泡在温泉中,又或者新生的婴儿沉眠于母亲的臂弯。
他舔干净最后一点白雾,舌尖描画着桑烛的掌纹——桑烛的手心几乎没有什么纹路,掌纹也干净浅淡,简简单单的三条。他想起自己年幼的时候曾有骗子经过卡斯星,骗子骗他,人一生的命运都在出生的时候就刻在了掌心,而他的掌纹是断的,注定一生悲惨,早早死去。
那时他不过七八岁,听了这话,将骗子按在沙土里揍了个半死,兄长听到动静赶过来时差点只能收尸。
兰迦在温暖的战栗中回忆起自己的童年,充斥着暴力和死亡的童年,然后他的脸被他正舔舐的那只手轻轻抬了起来,眼里雾气弥漫,嘴唇没有合上,软舌悬着,熟红鲜艳。
桑烛弯下腰,吻了吻他的舌尖。
“兰迦。”桑烛轻声说,“回帕拉去。”
兰迦浸在温暖中的大脑仿佛被敲了一记重锤:“为……”
为什么?
即使已经这样,还是不想要他吗?
这种绝望让他几乎跪不稳,桑烛用拇指按住他的嘴唇,安抚地揉了揉。
“回帕拉,带上塔塔,阿瓦莉塔大概会想见见它。至于别的……”桑烛叹了口气,“祝福仪式前,你决定要离开我的那天,你原本打算做什么?”
兰迦身体一僵,目光暗淡下来。他不再隐瞒,慢慢将他原本做好准备,却已经无法再实现的计划和盘托出。
第一,毁掉教廷所拥有的,用于祝福的“核心”。
第二,从奥图军校盗走展示用的机兵,并驾驶机兵抢夺一搜远征主舰艇,前往虫巢。
当然,在那之前,还要杀死兰迦·奈特雷这个身份,好不牵连到圣使。
桑烛静静听着,问:“现在的你,还能做到这两件事吗?”
兰迦茫然地抬起眼,桑烛笑了笑:“我流浪的下一站,是虫巢,我想和阿瓦莉塔说说话。”
她望着兰迦的眼睛:“我可以自己去那里,但如果你想……和我同行的话,的确还是需要一架机兵。人类的身体和心太脆弱了,兰迦。”
兰迦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花了一点时间才听懂桑烛的话,嘴唇慢慢颤抖起来。
“能的,我能做到。”他抖着声音开口,“我能……”
的确,他现在的身体不能和他全盛时相比,但是他还能够走,能够跑,那这一切就不是没有可能,哪怕再困难一点,更危险一点……
在他,还能够动,还能控制自己,还没有被快感支配的时候。
“那太好了,真厉害。”桑烛笑着,像是从破碎的泥泞地中,拾起了一点被兰迦碾碎丢掉的东西,将熠熠生辉的碎片捧在手中,“兰迦,我带你去见见我的亲人。”
一时间,那些细小喧嚣的声音仿佛都欢跃起来,情欲涌动,水汽蒸腾。
他的声音哽咽了。
“……是,圣使大人。”
“我想请你,帮我问一问她。”桑烛的声音在喧闹欢腾中依旧如同静水,被日光晒着,温柔地流淌过来,“问一问,那一天,她为什么选择离开我。”
桑烛垂下眼:“我想知道这个答案,但又觉得,现在由我去问,有点太晚了。”
兰迦心里漫出一点酸涩和心疼:“好,圣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