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关的公关部一天就要想办法投诉加交涉处理掉几十上百个那种视频——把《逃离》里林临的家庭和楚竹君在现实中的家庭联系在一起,文案和配音都大同小异,纯用来蹭流量的视频。
换成一般的艺人,公司是断不可能花费些人力物力处理这些东西的,只会当它们是一种增加曝光度的方式,精神压力统一甩给艺人自己去消化。但楚竹君现在的商业价值和不可替代性实在太高了,高得易关已经打算等六年合同期过半就提前续上让利更多的合约留人,自然会选择尽量满足楚竹君不算过分的要求。
如果仅仅是网上这些视频一直像蟑螂一样流传,易关也在努力处理,楚竹君也勉强能算了,也就是狄柏再在易关遇到他时还想摇尾巴献殷勤,又把这个人骂了一顿。
“你之前干的比那个男的更过分吧。”楚竹君面无表情地说。
要不是周围还有人在,狄柏都想趴下来扯楚竹君的裤腿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慕强的m癖好是被楚竹君开发出来的。
真正让他受不了的是后一次路演,交接方和电影那边的后勤组都再三保证了这次的安保绝对不会再出问题,楚竹君才压下自己想要翘班的想法。
保持良好的身体状态,只接受一些关于电影内容的采访,对他来说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回答随机抽取的在场观众的评论这个环节流程走到一半,一个被抽中提问的中年男人忽然说:“我想提问电影的男主角。”
“我在社交平台上也看到过关于你的消息,你的高中班主任和你关系似乎很不错,你回去看过他很多次,给他带过礼物,他也带着自己的家人来看过这部电影。那么我很好奇,你在出演这部抹黑教师群体的电影时,有想过你的恩师吗?你是因为处理不好与父母的关系,才接下这个挑起父母与子女对立的剧本吗?”
——但凡有正常思考能力的人都能看出来,孙海桥和编剧在处理剧情时已经有意规避这方面可能的争议,强调过教师中只是存在败类,并不是所有教师都是败类。
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存在抹黑教师群体的倾向,那首要责任也在编剧和导演身上,因为签了合同就遵守契约精神出演的主演怎么也不算主要责任人。
楚竹君和齐雨可都不是那种带着编剧进组,会随意要求改剧本的戏霸。
不过,比起脾气不好的名声在外的孙海桥,和身为编剧不那么在下沉市场里出名但气场明显强势的编剧,身为中年男人的同性,年轻而气质无害,长相还很不阳刚的楚竹君,在中年男人眼里则完全是一块讨厌又好捏的软柿子。
楚竹君的手不易察觉地颤抖,主持人见情况似乎不妙,想要强行打断,直接进行下一个问题。
楚竹君身体稍微前倾,用话音切断了主持人的下一步行动。
“这个罪名有点太大了。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我想先冒昧地问您几个问题。”
“——您是老师吗?您和您爱人的感情怎么样?如果您是老师,您的学生表现出过对您的敬爱,有哪怕一位学生毕业后也来看望过你吗?”
这几个问题的用意明确得不能再明确,男人的脸色马上青得瞩目,因为他真是老师,而且别说学生了,连子女工作后都不回来看他。
“在客观地指出一个群体中个别人的错误时,群体里未做出不当行为的普通人根本没有跳出来指责说话的人挑起对立的理由。这几年有一句很流行的俗语,叫石砸狗叫。——大概的意思就是,往一群狗里扔一块石头,只有被砸中的狗才会叫。”
前面的话堵话都还没什么可指责的点,“石砸狗叫”这词出来,主持人冒了一额头的汗,赶紧拉了后勤去找楚竹君的话筒线路预备关掉。
楚竹君平常说话不像说台词时刻意放慢并配合角色人设微调,但被蒋封这种资深音乐制作人都认为是音色鬼才级别的声线仍然十分好听,语速稍快也不影响咬字清晰,主持人让人找线路时楚竹君连后面的解释都说完了。
现场安静了几秒,随后主持人在一片掌声中,满脑门官司地喊下一位观众。
*
石砸狗叫这个词,当天下午就和楚竹君的名字一起挂上了热搜词条。
【我妈嘴真的很毒……每次看他给自己公关都能品出一种在对对方说「原来你是这么不幸才犯贱的好可怜啊」的感觉】
【懂了,下次看他公关就看攻击性强不强,强的话就是他本人,不强就是工作室。】
【我操了怎么是这男的,当初他当我班主任时指着班上同桌的一男一女骂两头肥猪凑在一起,现在又跑来当面祸害我担,接早死】
【?前面认真的吗,你确定就是这男的?】
【他那张老脸我这辈子都记得】
【我服了,还真是石砸狗叫……家猫是大预言家】
【[双手合十]本薄荷妹跟你一起接他早死】
【我互关有薄荷姐,听说楚竹君本人好像很不喜欢别人提他的家庭状况,这男的是真的踩人家逆鳞了,只能说好骂】
那张提到中年男人骂学生肥猪的评论毫不意外地又被易关下的一大批营销号打码头像id截屏下来,带着#石砸狗叫#的词条到处铺。
这样听起来很不道德,但资本是逐利的,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完全可以往正向带,给自家艺人揽关注度的机会。
“要怪只能怪这男的自己口无遮拦,当老师骂学生,看个电影还要敏感肌到骂演员。就算为了他以前人身攻击过的学生,挨这顿骂也是他活该。”李敏安慰道,“不用担心,易关公关部很强的。而且你本来也没说什么脏话,临场反应这么快很不错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公关经历,李敏脸色微妙地扭曲了一下。
楚竹君慢慢呼出一口气。
“……我没事。”
他的手还在轻微颤抖,极力保持平静的脸色仍然透出疲惫之意。
李敏穿着带坡跟的鞋子,几乎不怎么需要仰视楚竹君,从她的角度看也觉得这种克制的表情显得格外可怜,毫无血色的侧脸线条极其利落优美,让人很有将他揉、搓得染上绯色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