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喜月的手很稳,冲洗完伤口后,左手隔着袖口托着他的手腕,右手拿着棉签,开始从伤口中心开始螺旋状向外涂抹碘伏。
程英望着他低垂的眉眼有些出神。
那双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眼睛此刻专注得近乎虔诚,神情不像是在处理一道普通的擦伤,倒像是在修复什么价值连城的古董瓷器。
奇怪,康喜月一直都这么乐于助人的吗?
程英想起秦胜跟自己说的康喜月翻垃圾桶选瓶子的事,想到同学录最喜欢的动物那一栏牛头不对马嘴的那两个字,又看了看面前这人一脸专注的表情,他突然不知道康喜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谢谢你啊。”他出声道。
康喜月低着头,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含糊的“嗯”。
空气沉默了两秒。
“刚才……”程英犹豫着开口,“你刚才,没听到什么吧?”
康喜月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程英观察着他的反应,有些忐忑地补充:“就是你送外卖的时候。”
康喜月一边恢复动作一边慢吞吞回答:“听、到、了。”
程英愣了一下,他还以为这种场景下不管对方有没有听到,为了避免尴尬都会说没听到,没想到康喜月这么直白。
高中那会儿,他和肖黎的恋情在班上不是什么隐秘之事,但他也没料到两人分手时会恰好被同学撞个正着。
虽然康喜月看起来并不八卦,但那种被窥见窘态的尴尬还是像蚂蚁般爬满全身。
他干咳了一声,突然不知道该看哪,视线四处游移,最后落在了康喜月正在给自己上药的手指上。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很白,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右手中指第一指节处有一个明显的茧子,像是长期握笔留下的痕迹。
“你喜欢画画吗?”他生硬地转了个话题。
康喜月应了一声,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
“我昨天翻同学录的时候,看到你给我画的那幅画。”程英注视着康喜月微微颤动的睫毛,“画得特别好,你是专门学过吗?”
康喜月的手顿了顿,棉签悬在半空。随后摇摇头,将那根用过的棉签仔细用纸巾包裹起来,随后重新取出一根崭新的棉签,蘸取红霉素软膏时,指尖不自觉地用了些力。
“没学过还能画这么好?”程英有些惊讶。
那幅画里细腻的笔触和精准的线条,完全不像业余爱好者的作品。
康喜月包扎的动作干净利落,涂完药膏后,纱布在他指尖翻飞几下就妥帖地裹住了伤口。
程英低头看着手上整齐的包扎,再抬头时,康喜月已经将剩余的药品收进塑料袋。
“不会耽误你送单吧?”他问。
康喜月摇头:“没、单。”
“那现在你要去哪?”
“回、去。”
程英看着对方将雨衣帽子重新扣住头顶的动作,突然开口:“你要是没事的话,我请你吃个饭吧?”
尴尬归尴尬,但前天蹭了人家一晚,现在又让人家给自己包扎,这份人情确实该还。
康喜月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捏着药店塑料袋提手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又展开。雨帽檐上的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地上溅起一片小小的水花。
远处一辆汽车碾过水坑,哗啦的水声撕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他抬起头,雨水模糊了脸上的表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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