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舟趁机从桌下爬了出来。
真真艳鬼。
俯着身,款款摆摆从桌下爬出来,宽松的领口轻荡,能从锁骨一直看到雪白肚腹。
他久未见光,此时有些眩晕,才站起身,就虚弱得平地绊了一下。
手连忙撑在桌上,他的目光恍惚一下,瞥见桌上有三只高脚银盘子,盛放着未曾动过的糕点。
而距离他最近的,就是他手边的这一盘,属于那个叫印征的天师的。
郁舟先是环视四周,打量身处的环境。
安静摆放银器的橱柜玻璃白蒙蒙,苔绿的洋式窗帘颜色泛旧略为黯淡,墙角未受花枝妆点的金耳花瓶空空荡荡,遭虫蛀食的羊羔毛地毯没有来得及换新,久未使用的壁炉被打扫得干净。
也许这幢洋房也曾金碧辉煌,但那些辉煌现在已经尽数被时间洪流冲散。
这是一间客厅,空无一人的客厅。
郁舟有点小坏地起了一点歹念。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又原模原样地放了回去。
想想就是一件很渗人的事,空无一人的客厅,桌上的糕点却莫名出现了一道带齿痕的缺口……
郁舟为自己的天才想法感到得意。
然而,他嚼着糕点,忽然皱了下眉:“呃,好噎,好难吃。”
郁舟走到长桌另一侧,去拿另一个天师没动过的茶水喝,将噎在喉咙的糕点冲下去。
正在此时,印征回来了。
郁舟下意识僵了一瞬,但想起对方看不到自己,又缓缓放松了。
印征对他视若无睹,脸色淡漠无一丝变化,水渍淋漓的手已经擦净,抽开原来的那张鹅颈椅,拂袍坐下。
印征的视线在糕点盘子上定了一瞬。
然后,抬头直视前方。
郁舟猝然看清了他第一个恐吓对象的真容。
黑衣,黑发,黑瞳。
极冷峻的面目,瞳色极深,眉骨凌厉,额心嵌有一枚金刚珠,呈肃杀严酷之相,令人不寒而栗。
有那么一刻,对方的目光似乎与他的目光,相接了。
郁舟脑中轻嗡一声,回荡起此人方才极端冷酷之言论——“杀一鬼,以惩万鬼。”
杀气扑面,郁舟脸色煞白。
系统无感情的声音冰冷播报:【1号,印征,属木属金,善用桃木剑,身携法印可镇万鬼。】
·
一只艳鬼,与一名天师,仅隔一张长桌。
那是一只阳气不足,即将消散的艳鬼。
身形虚幻而几近透明,脸是漂亮,然而像一片薄而即将碎裂的瓷胎。
与天生的天敌对视,艳鬼的脸色更白了几分,站姿都有些摇摇欲坠。
印征阒寂片刻,收回了视线,眉间是一贯的冷淡,转身向回旋的木楼梯而去。
郁舟怔怔的,向自己的身后看了看,发现自己身后的墙上正挂着一只钟。
他松了一口气,原来刚刚印征只是在看钟,而不是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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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三楼,主人间的书房。
梨花木的厚重书桌,被人翻找得混乱,十数个抽屉都被暴力卸锁,被抽出后大喇喇掉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