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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第1页）

话音落下，墨陌的掌心轻轻覆在周亚柒的肩膀上，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凉。她没有多言，只是微微颔首，便转身朝着回廊深处走去。回廊蜿蜒，暖黄色的壁灯沿墙次第排开，在青砖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走了约莫数十步，一个僻静的角落撞入眼帘——那里摆着一张雕花木制小圆桌，配着两把素色绒布椅，是她方才寻路时无意间发现的。此刻，这里成了她唯一的念想，她想一个人静一静，需要一个无人打扰的空间，将这团乱麻般的思绪慢慢梳理清楚。

回廊里的暖光将她的身影缓缓拉长，一步一步，渐渐远离了露台方向那两个相拥的身影。身后宴会厅里的管弦乐声愈发微弱，最终消散在晚风里，耳畔只剩下晚风穿过回廊外侧的梧桐叶，簌簌作响，带着夏末的清冽；还有自己的脚步声，落在寂静的回廊里，显得格外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头。墨陌走到那张圆桌旁坐下，双手轻轻撑在桌面边缘，指节微微泛白，而后缓缓托住下巴，目光越过回廊的雕花栏杆，望向远处沉沉的夜色。夜空像是被墨汁浸染过，唯有几颗疏星在云层后若隐若现，映得下方的庭院轮廓模糊不清。

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晚樱花树下的场景。那天是陆擎的忌日，巧得很，也是佟魏离开后的第二个年头。他们四个——她、高也、周亚柒，还有陆能，像从前无数个日子一样，聚在周家花园的樱花树下。石桌上摆着几碟小菜，还有两瓶开封的洋酒，四个人没怎么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任由酒液的辛辣在喉咙里灼烧，驱散心底的寒凉。

那天的高也喝得格外多，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神却带着几分平日里少见的灼热。借着酒意，他凑到墨陌耳边，说了很多话。那些话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潮水，冲破了堤坝，汹涌而出，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温度，烫得她耳廓发麻，连带着心底都泛起一阵酸涩的痒。她记得自己当时僵着身子，目光直直地落在飘落的樱花花瓣上，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假装那灼热的气息只是晚风带来的错觉。

墨陌轻轻吁了口气，指尖划过桌面细腻的纹路。她比谁都清楚，高也这些年过得有多不容易。陆擎的离世像一道沉重的枷锁，牢牢地套在他的身上，让他一直活在自责与愧疚里——他总觉得，当初如果自己能多留意一点，陆擎就不会出事。而陆能，作为陆擎唯一的弟弟，这些年几乎是靠着高也才撑过来，大事小事都依赖着他。这份掺杂着愧疚、责任与依赖的复杂关系，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高也和陆能三人牢牢困住，让他们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慎，就会将彼此仅剩的温存彻底打碎。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不能回应高也的情感。哪怕她清楚地感受到了那份情感里的真诚与隐忍，哪怕午夜梦回时，也会为这份无疾而终的情愫感到惋惜，她也不能回应。一旦回应，就会打破眼下这原本就脆弱不堪的平衡，让所有的平静都化为乌有，到时候，受伤的只会是更多人。可越是压抑，心底的纠结就越是浓烈，像一团理不清的乱麻，缠绕着她，让她喘不过气。

“唉。”一声轻浅的叹息从唇间溢出，消散在微凉的晚风里。墨陌微微垂眸，看着自己落在桌面上的影子，眼神里满是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既不伤害身边的任何人，又能守住自己的本心，不被这份沉重的情感裹挟。或许，感情本来就是一件无解的事情，越是想要理清，就越是混乱，越是想要逃避，就越是无处可藏。

风轻轻吹过，带着一丝梧桐叶的清香，也将露台方向传来的细碎话语吹到了耳边。墨陌的目光下意识地抬了起来，越过回廊的缝隙，重新落在了露台那两个身影上。灯光下，周亚柒的侧脸带着几分平日里少见的柔和，而站在她对面的贝诺，身姿挺拔，目光紧紧锁在她的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露台上，周亚柒微微偏过头，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地说道，“我是不是该再确认一遍，你对小陌，或者其他任何女人，都没有半点爱情方面的想法？”她的声音不算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像是在确认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贝诺听见这话，先是微不可察地一顿，随即低低地笑了出声。他镜片后的眼眸里飞快掠过一丝了然，开口时语气听着竟十分轻松，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是听阿也说的，还是听小陌提的？看来，我方才在宴会厅外失态失控的样子，你都知道了。”

可只有他自己清楚，此刻指尖微微绷紧的触感，早已将内心的不平静暴露无遗。方才在宴会厅外的门口，他撞见墨陌与高也相对而立的模样——那两人之间流转的微妙氛围，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他一下，又想到宋一霆这些年独自扛下的所有苦楚又骤然涌上心头，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没把持住，竟在人前露出了那般失态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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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是阿也跟我提了一嘴。”周亚柒应声说着，下意识地抬手便要去摸口袋里的烟盒。这些年，不管是心里烦躁难耐的时候，还是陷入两难纠结的境地，她都习惯抽上一支烟来舒缓情绪。只是指尖刚触碰到口袋边缘的布料，手腕就被贝诺轻轻按住了。

周亚柒抬眸看向他，撞进贝诺眼底带着几分温柔劝阻的神色，便顺势收回了手，指尖在口袋外侧轻轻蜷了蜷，话锋一转问道，“说起来，我倒是很好奇，你有没有这个胆量，偷偷喜欢上兄弟的女人？”

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玩笑意味，可眼神却格外认真，一瞬不瞬地盯着贝诺的反应，不肯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周亚柒太清楚贝诺与宋一霆的关系有多铁——两人的情谊早已超越普通兄弟，说是过命的交情也不为过。若是贝诺真的对墨陌动了心思，那这摊浑水只会变得更加复杂难理。

而她更清楚，这是墨陌最不希望看到的局面。从当初与佟魏的开始，墨陌就一直被这样的情感牵绊所困扰；后来木子齐的默默守护，高也藏在玩笑里的真心，桩桩件件，墨陌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却始终无法回应。因为周亚柒比谁都明白，自始至终，在墨陌的心里，再没有人能抵得过宋一霆的分量。那份深入骨髓的牵挂，早已成了刻在她生命里的烙印，旁人再难介入。

听到这话，贝诺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几分，他微微侧过脸，目光灼灼地看着周亚柒，语气无比郑重，一字一句地说道，“在我这里，有爱情萌发，并且想要与之共度余生的人，从来都只有你一个。说实话，我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沦陷，沦陷得心甘情愿。”他的声音很沉，带着一种直击人心的真诚，灯光透过镜片，在他的眼底映出一片明亮的光，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克制。

露台的晚风带着几分凉意，卷起周亚柒耳边的碎发。她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指尖轻弹的琴弦，泛起一阵细密的涟漪，连呼吸都慢了半拍。周亚柒定定地看了贝诺几秒，眼底的犹豫被一层清亮的光取代，随即唇角重新扬起一抹笑容。这一次的笑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媚，像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那行。”她的声音比晚风还要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说着，她微微挺直了脊背，原本微垂的眼眸抬起来，直直望进贝诺的眼底，“那接下来的话，你好好听着。”

“洗耳恭听。”贝诺几乎是立刻应道，身体下意识地微微前倾，双手不自觉地攥了攥，又缓缓松开。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周亚柒的眼睛，生怕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任何一个字。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格外剧烈，咚咚的声响像是要撞破胸腔跳出来一般。眼镜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指尖都有些发麻，还有一丝被他极力压抑却仍不住冒出来的期待。“我知道，”他补充了一句，声音微微发紧，“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认真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