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力小说网

第三十二章（第3页）

其实他总是面对那样一个空荡的房子，但从没有一刻像那时一样让人心生悚然，那是一种穿透骨头的冷，空荡没有回声。

他的房间灯打开后，一连串的星星吊坠就开始转动起来，床单是深蓝色的，像夜空。

那是许华英给他布置的房间，周落星从初中住到高中毕业，可他考完大学搬出去后，这里也没有变过。

“我爸说他眼睛看不清，我为什么没带他去医院看看呢？”

周落星抬头看着顾晏，有点迷茫的。

周落星提过的，但当时周父周母却说是年纪大了，很正常。

“你说他们是不是也觉得我不靠谱才什么都不告诉我？”

他还是问顾晏。

顾晏知道周落星并不是在真的询问自己，他只是沉没在一种叫做“失去”

和“愧疚”

的情绪里，他想用抱怨来给父母没有言说的爱一个很普通很狼狈的装饰，他想让他们觉得他们的儿子是不值得这些的，一辈子结束得很可笑，能不能回来，别再做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到最后周落星占据了所有好处，他们一声不吭就永远消失了。

他又开始用刺包装自己，他让自己显得很不让人喜爱，所以警告所有人都别再靠近他，可是如果连顾晏都走了的话，他的刺还能对谁起作用。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小丑。

“你确实很烦人。”

顾晏垂头看着周落星，他的手摩挲着周落星锁骨上方结了痂的刻痕，“你总是不听别人的意愿做事，你自以为是，又蠢又可怜。”

这是很糟糕的评价了。

“你知道你哪里蠢吗？”

顾晏凝着周落星干涩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现在里面没有一点光。

周落星想没心没肺地笑一下，表示自己的不在意，却被顾晏用手指按住了：“你蠢在你总是把莫须有的东西揽在自己身上，不是你的错你要去承担，连别人喝不喝酒抽不抽烟胃不胃疼你也要管。”

“现在连意外也要揽到自己身上。”

“别人需要你管吗。”

顾晏的声音很低沉，一下一下砸在周落星身上，让他钝钝的，没有知觉，只是瞳孔微微收缩着。

“你还蠢在把自己的功劳让给别人，被人卖了也不知道，也不在乎，反正你觉得你这么蠢了，所以能活着就行，是吗？”

顾晏突然笑了一下：“真挺蠢的。”

周落星心想你傻逼吧，我这么伤心了你为什么还要骂我，你想让我知道什么，知道我父母的死是意外，不要苛责自己？知道你其实也是一个蠢蛋，被我缠上了也不知道怎么挣开？

结果周落星刚张嘴眼泪就掉出来了，他想骂顾晏，也想骂自己，他突然想到许华英跟自己说过周毅龙年轻时候追她就特别爱哭，她嫌他烦了才答应他，她说星星想哭的时候就哭，想笑的时候再笑，妈妈都不讨厌。

他张嘴想笑一下，眼泪却掉了进去。

现在他又哭又笑的，也不讨厌吗？

“你是傻逼，顾晏，你根本不会安慰人……”

周落星哭得说话都说不清楚，但他还固执地盯着顾晏的眼睛。

他看起来无忧无虑的人生有在被好好呵护，但是哪哪都漏风，这其中不乏周落星自己给自己戳的洞。

他追求很多又错过很多，他偏执地想得到关注又害怕被人凝视。

但他想，曾经，他是天上的一颗星星，他落下来了，爸爸妈妈就跳上去了，总归我们总有人在天上望着，地上凝视着，是不是也不算失去呢？

好像也不是。

所以他只能抱着眼前这个骂他蠢蛋的人，说：“但我现在只有你一个傻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