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亲自执壶,为对面跪坐的李翊斟满酒樽。
“朕想起白日里考核的那个崔和,便一直心中不快。”
“察举选官之制,横亘我大汉四百年,朕身为开国之君,又不太好变祖宗之法。”
“但若是不变,只怕将来会有更多似崔和一般人物,在地方上尸位素餐。”
“如此,朕的汉室江山,早晚毁于一旦。”
“念及此事,着实令朕头疼不已。”
李翊双手捧杯接酒,闻言笑道:
“陛下春秋正盛,此事原不必急于一时。”
“倒是今日太常所奏各州郡私塾兴建之事,臣听后甚感欣慰。”
“不错,”
刘备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自章武元年颁布‘有县必有学’之诏至今,各州郡上报,各州各县都有私塾。”
“诚不相欺,朕颁布此诏之前,尚未想过有县必有学之诏能用不到两年的时间便完成。”
“看来子玉与你的内阁还有朝中大臣们协调不错,办事如此爽快利落。”
“朕心甚慰,朕心甚慰!”
李翊放下酒樽,正色道:
“陛下圣明。”
“臣近日翻阅各地奏报,寒门学子入学人数较往年增长三成有余。”
“虽不及预期,但也初见成效。”
“假以时日,必能为国培育更多贤才。”
刘备微微颔首,目光却渐渐深沉。
“私塾之事进展顺利,然则……”
“呵呵,子玉今日微服出访时,朕在街上听到一句童谣。”
“唱的是——”
“举茂才,不知书。”
“举孝廉,父别居。”
“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
“在联想崔和案件,朕便尝尝思考国家选官之弊漏。”
“子玉,你可曾想过察举制之弊?”
暖阁内一时寂静,只闻铜漏滴水之声。
李翊知道,这才是今夜私宴的真正议题。
他略一沉思,便道:
“陛下所虑极是。”
“察举制行世四百余年,积弊已深。”
“地方豪强把持选举,寒门俊杰难有出头之日。”
“正是此理。”
刘备轻叹一声,“当年朕拜卢植先生为师,所求者,不过入仕耳。”
“倘若无此师徒名分,纵然朕当时有功于国家,恐也难谋得一官半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