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晏祁也并不打算为自己申辩,许久后,他轻叹一声:“从前我就说过,若是你将来怨我,我不会责怪你。”
“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明瑾带着颤意的声音让晏祁不知该如何回答,或许是因为蒙住了眼,黑暗和寂静,让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这孩子根植在内心的痛苦。
这并非一天两天能够造就的,晏祁忽然醒悟过来。
明瑾的确怨他,但并不是因为自己的隐瞒。
他们两人痛苦的根源,其实来自于同一处。
晏祁下意识抬了抬手,想要拭去少年脸颊上的泪。
可又有一股力量,拽着他的五指拼命向下,告诉他,这不是他应当作出的举动。
熟悉的痛苦再次席卷了他,晏祁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上的伤口前所未有地疼痛着,仿佛要将他撕裂。
“宁先生!”
明瑾惊呼一声,顿时顾不上演戏了,赶紧把人扶起来,拿起两个软枕塞在床头,让晏祁靠着顺气,又给他倒了杯水润喉。
“咳咳……够了。”
晏祁只浅浅喝了一口,便摆了摆手示意他拿走。
明瑾看着他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唇,只觉得无比刺眼。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袒露着上半身的男人,靠近左胸的位置绑着绷带,不知具体伤到了哪里,但看样子,定是万分凶险,亏得这人还能清醒地跟自己讲话。
晏祁忽然身体再度一僵,他猛地捉住了明瑾轻轻按在自己胸膛上的手掌,无奈叹气道:“不要乱摸。”
“弄疼你了?”
“不是。
但……”
晏祁又叹了一口气,他发现自己只要遇上和这孩子有关的事情,就容易这样长吁短叹,“放心吧,已经不怎么疼了。”
“瞎说。”
明瑾轻轻道。
晏祁安静了一会儿,干脆选择转移话题:“你该回去了,等天亮见不到你人,你爹娘会担心的。”
“我给他们留了纸条,”
明瑾说,“而且爹娘应该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对吧?”
“…………”
“果然,只有我一直被蒙在鼓里,”
明瑾笑了一声,那笑声听得晏祁心脏又是一缩,“我该说什么?我明瑾区区一介布衣之身,何德何能,还是说——”
他反手抓住了晏祁的手腕,男人下意识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明瑾握得很紧,晏祁竟一时没能成功。
“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沉声问道,没人听出晏祁的声线之中夹杂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慌张。
今夜他状态很不好,伤口痊愈的过程漫长又熬人,耗费了他大半的精力和体力,尤其是刚受伤的这个晚上,在明瑾来之前,疼痛几乎让他难以入睡。
因此晏祁根本应付不了这孩子乱来,甚至就连一向坚如磐石的意志力,也在这场此消彼长的拉锯战中,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明瑾没有回答。
这回轮到他用沉默作为武器了,他死死地盯着宁先生,哦不对,现在该叫他宁王晏祁了,只觉得又恨又爱,但到底还是爱占了上风——
明瑾有些绝望地想,他的一切都是宁先生教的。
而眼前这个男人,根本没教会他,该如何去恨一个人。
“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