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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柳注视着明瑾低垂的纤长睫羽,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字。
舌尖滚动间,他忽然觉得,这真是个好词儿。
若不是他听过明瑾诉说苦恼,又亲眼看到这两人亲昵拥抱,恐怕也会被宁王蒙骗过去了。
表面上看,这两人是师徒,内在情谊则堪比父子,而真正做的,却是情人间的不可告人之事。
真是有趣,他勾唇心想。
如此复杂的关系,天下有情人的贪嗔痴怨,恐怕这二位能独占八斗。
不过,金柳瞥了一眼尚且对接下来一切都毫无知觉的明瑾,心中闪过一丝怜悯之意。
他其实并不看好两人的关系。
倒是和什么世俗伦理无关,身为锦衣卫,一路从底层爬到指挥使的位置,金柳伤天害理的事情干了不知多少,他觉得宁王同自己是一类人,都不会在意这些狗屁的圣人道理。
以他对宁王的了解,这位只要认定了一件事是应当去做的,即使受万夫所指,也会一意孤行。
只是宁王当真打心底里认为,他和一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甚至还是师徒关系的少年在一起,是一件应当做的事情吗?
恐怕不见得吧。
明瑾默默地离金柳坐远了些。
这人干嘛老盯着自己瞧?
槐花巷距离云英书院不远,在明瑾下车前,金柳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如果你将来碰到一件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可以来找我。”
明瑾下车的动作一顿。
他扭头看向金柳:“什么意思?”
他没有问金柳口中的“他”
是指谁,毕竟他们共同认识的人只有那么一位。
“字面意思。”
金柳朝他露出了无可奉告的笑容:“张小友,你该下车了。”
明瑾看到他这副神神叨叨的欠揍模样,忽然觉得牙根有点儿痒。
“我叫明瑾。”
他硬邦邦地丢下四个字,扭头下了马车。
槐花巷,据传在本朝开国战役时,曾有一户前朝大官居住于此。
这位官员性格刚烈,城破那日,将妻儿老小满门几十口人尽数杀死,自己也自刎于家中。
虽说只是个传说,明瑾连是否真的有这么个官员都不知道,但他站在原地,望着那黄昏下的巷口幽深寂静,后背没来由地一阵发凉。
这附近的商铺似乎都早早收摊了,明瑾在这儿站了半天,一个人都没看到,安静得可怕。
仿佛虚空中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面前的巷口更是一处鬼气森森、有来无回的深渊之地。
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向前走去。
巷子尽头,是一扇陈旧的木门,上面还贴着一副字迹模糊的春联,依稀能辨认出“迎春辞岁”
四个字。
明瑾估摸着,这春联起码是十来年前贴上的了,因为他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它的一角就碎成了渣渣。
他试探着推了一把,木门并未上锁,转动时,也并没有太过生涩的触感,明瑾凑过去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门栓等地方都上了油,看来是有人经常来这。
那为什么不把春联撕下来换了呢?
明瑾压下心中疑惑,走进了这栋小院。
普普通通,放眼望去只有一口水井,没什么特别的。
墙角还放着笤帚、木柴和水桶等杂物,但都摆放得整齐,入门的台阶上有一处极为光滑,明瑾猜应该是有人经常坐在那里,把石头都盘包浆了。
比起明家,这地方可要小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