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归翼找定了攀爬的路线,就开始爬。
浑身无力,全身剧痛,满身是伤。
天很黑,看不见上方的路。
雨势渐大,冲刷的雨水改变了白天时观察到的路线。
坑壁有松软的泥土,容易让人一脚踩空;也藏着尖利的石头,才摸上去就刮出满手鲜血。
还有雨。泥泞的、湿滑的、打在身上越来越重的雨。
坑顶金兵巡逻的火光,时不时扫过。
伴着雷声,坑底被怪物吓得缩在一起的上百个孩子,听见一声声,重物拖曳着坠地的闷响。
一声比一声,间隔的时间更长。
直到最后一次以后,太长太长的时间,没再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越归翼用上最后的力气,翻上坑顶。
他微弱地呼吸着,仰躺在坑边,看着天上的月。
雨水灌进他的眼睛里,又从他的眼角流出来。
变作血色的雨珠,
流出来。
‘……痛。’
先前掉下去的次数,太多了。
“归翼怎么这么怕痛?不就是不小心多剪了你一点点指甲吗?”
“比卖糖葫芦的房老太家的曾孙女还娇气!”
大概是烧迷糊了,越归翼的脑中,响起了赵旉和宫九打趣的声音。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叔父!”
“赵旉!你可是太子!这么快就认错?你有点骨气行不行?”
“笨老九,胆敢以下犯上?还不快给你归翼叔父道歉?”
‘……好痛。’
越归翼努力弯曲了下手指,喉管里仿佛烈火焚烧。
这一队巡逻的金兵……怎么还没到?
耳边远远地,仿佛听见一道接着一道,人体落地的声音。
……好利落的杀人手法。
越归翼含住胸中最后一口气,站到一半,还是痛得倒了下去。
他支撑着,一边爬,一边抹去身后的痕迹。
眼睛烧得好烫。
脑子也转不过来。
……为什么没有金兵来拦?
越归翼懵懵懂懂地半爬带走了好一段,懵懵懂懂地,滚进一个草丛。
“归翼,醒醒,世叔来了。”有人喊他。
越归翼睁开眼,一只不染尘埃的白金色长靴,携着黎明微熙的曙光,落进他染了血色的眼底。
‘元帅担心靖北王声东击西……’
越归翼用尽全身力气,蓦地腾起,跌倒在那靴子跟前。
他伸出扭曲光秃的手,尽力去够,烧得灼烫的喉管哑声道:“世叔,我在……”
那靴子猛然后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