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又怎么样?你不要怀有太多的敬畏和滤镜,神也会死。”白泽的视线在姜夷光身上扫动,最后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你看轩辕,他不也是靠着肉体凡胎斩杀五方神帝而登天帝之位的吗?山海界的‘帝’几经更易,在以前啊,山海有帝号的神不少,比如倏帝、忽帝、浑沌帝……当这些古帝消失后,又有青帝、白帝等五方神帝,可那又怎么样呢?要么臣服,要么被轩辕帝斩了。在他之后,山海界只留下了唯一的神帝了。”说到了后头,沉湎过往的白泽唏嘘不已,数千年岁月倏然而过啊。
“你说你,跟轩辕帝拜的是同一个老师,练的是同样的剑法,四舍五入就是师兄妹,怎么斩一条孽龙,都没有胆气了?”白泽大声叹息。
姜夷光被白泽被大胆的四舍五入惊得打了个哆嗦。虽然她道德水准不怎么高,但也没有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而且这关系,是一般人能乱攀的吗?她点头承认:“是的,我很怂。”
白泽斜了姜夷光一眼,嗤笑道:“难道你会因为害怕而不去一探究竟吗?”
姜夷光:“……”
她不会。
她可以害怕,但是她不会退缩了。
作者有话说:
①《山海经》
②《九歌·河伯》
③《天问》“羿射河伯”;“眇其左目”(王逸注)
🔒第65章
就算只是通过屏幕窥见雨云的一角,也能想见那场磅礴大雨的恐怖。
在传说中,末世之劫大多都是由“洪水”开启,这等伟力之下,脆弱的人类根本就不堪一击。
“白泽,你一直追随着轩辕帝,那是不是知道轩辕剑的下落?”双眸紧凝着电视屏幕的姜夷光神色紧绷,她忽地想起一件事情,不由得好奇地询问。
白泽眸光流转,似笑非笑地望了姜夷光一眼,答非所问:“你这胆子不是很大吗?”轩辕帝之后可是只有夏禹才拿得起这柄圣道之剑,就连颛顼帝、舜帝等都无能为力。“在轩辕台。之前混沌试图去拔剑,不过越不过封印。虽然祂拿不到轩辕剑,可也不准备让剑落入旁人的手中,因而布下重重的守卫。”
姜夷光比了一个“打住”的手势,不管是混沌碎片还是轩辕剑,目前都不是她能够接触的。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将它们放在心上了。朝着水声几乎溢出的屏幕觑了一眼,姜夷光摸到了遥控器关了电视。她伸手捉住了道孤剑,作势要出门。
“诶?你要出门吗?怎么不喊我同行?”白泽又笑眯眯地问。
姜夷光应道:“你要是不愿意来,我的询问有用处吗?而且你应该不擅长斗法吧?”微微地舒了一口气,不管是为了河伯的“神性力量”,好完成涂山猗让她们进入山海的考验,还是为了母亲,这一趟她是非去不可了。
就在姜夷光准备打开门的时候,一道有节奏的门铃声响起。姜夷光伸手开门,一下子就撞入了傅眷幽沉的眼中。姜夷光挑了挑眉,并没有太多的意外之色。资料是傅眷打包发来的,她能猜到自己的打算也很正常。
“道廷的修士已经赶过去了,不过情况不太妙。”傅眷率先开口,打破了僵硬而沉滞的氛围。她凝视姜夷光片刻,又道,“你的伤怎么样?”
“差不多了。”姜夷光活动了一些筋骨,倒也不是故意这样说给傅眷听的。肉体凡胎得在床上躺到天荒地老,可到了超凡层次就不一样了。痛觉没有消失,但骨头被打断已经算得上是小伤了。整个人能承受的上限增加了,那痛苦……姜夷光的思绪漫无边际地浮动着,等想到会承受更大的痛楚时,不由得“嘶”一声,抽了一口凉气。得想办法练成“寄杖”之术,七十二地煞神通中,唯有此术能将痛苦转移到它物上。
傅眷凝望着姜夷光,沉静的目光没有错过半分姜夷光神情的变化。一凛神、一蹙眉……是在担忧自身安危吗?她喃了喃唇,一句“我会保护你的”到了唇边,却始终无法说出口。这段时间往日的猜测都被推翻,新的认知让她知道,姜夷光并不怎么在意此事。她并不需要保护,也不会愿意活在谁的羽翼之下,而是要自己走在风雨路上。心思百转,面上不显。像是过了漫长的时间,又像只过了几分钟,傅眷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响起:“我们一起过去吧。”
姜夷光应了一声:“好。”命运已经脱轨,那“既定的未来”破碎,她的生活有千千万万种可能。她不需要再做任务了,但是选择仍旧要继续。没了“奖励”的指引,她需要靠自己来判断。在无伤大雅的时候尚且能够任性妄为,但是在遇见大事的时候,她的那点儿小心思根本不值一提。她不会再因为想不明白对傅眷的态度而选择一味拒绝了-
在支流洛河与黄河的交汇口。
白袍身影踏水而动,姿态从容仿若闲庭散步。雨水与河水交融,无数灵性的力量撞击,在半空中回荡着比雷鸣还要沉重的声响。倏然间,这些水流倏地化作了兵刃朝着前方一搅。只听得一阵惊天动地的爆响,水流化作了的兵刃重新散作了水珠坠落在水中,而在半空中,燃烧到了一半的法符也失去了灵性,无力地被流水冲走。
大雨滂沱。
巨大的嗡鸣声不绝于耳。
玄真道廷的弟子在河岸边穿梭,将自身灵力为引,以阵势阻遏着摧毁大堤、冲出河岸的水流。而又有一些精锐弟子,则是借着神通悬浮在了半空中,将法剑一起,掐着手决引动符文,想要将那掀天而起的水浪斩成两半。
罡风呼啸,煞气奔涌。
在朦胧的雨幕中,诸玄真道廷弟子窥见了白袍人的身影,却怎么也瞧不清祂的真面目。
白袍的河伯冰夷冷淡地觑了脆弱的人族修道士一眼,祂只是一拂袖,如怒龙俯冲的水流湍急到了极致,爆发出强悍的力量,水浪翻动,仿佛整个天幕下压,欲要将大地砸成碎片。但是水浪并没有如祂预料的那般将人类砸成肉团,反而被一股极为刚劲的力量阻了下来。甚至在那群蝼蚁中,还有人祭出了法剑试图劈开水浪!冰夷的神色一下子就变得冷漠起来,那双金色的孕育着神性的眼瞳中流转着恐怖的怒意,祂又想起了过去那极为屈辱的日子,索性将全身的力量一放!
水浪何其广大?而人族又何其渺小?!
可就在水势掀天而起时,祂察觉到了一股警兆,本能地化作了一条白龙冲天而起。悠长的龙吟显得尖利,身上的白色鳞甲流动着一股纯粹的力量。祂伸出爪子朝着那不知从何处激射出的鱼形物质猛地一拍!鱼雷玄兵中压缩到了极致的力量轰然爆发,与之同时出现的是吞噬一切的水流。在那足以夺去人听觉的声响中,半空中浮现了一个巨大而又深邃的漩涡,吸摄着存在的一切!
白龙又化作了人身,可手中擎着的那一柄伞却是破破烂烂。冰夷冷笑着将破伞扔入了漩涡中,阴沉的眼睛化作了一双竖瞳,眯着了一道细线,死死地盯着“玄兵”射来的方向。
一架飞机出现在了雨幕中。
“玄兵起的作用不大,没有打中那位,而水势被玄兵的余波激起,越发汹涌猛烈。”坐在了舱中的年轻道人皱着眉,他的耳中传来了滋滋的电流声。倏然间,他的面色一变,那尊神祇只是一个跨步,便已经出现在了近处。祂只是做了一个抬手的动作,那浪潮便一掀百丈高,气势汹汹地朝着飞机上打落!道人的眼瞳中倒映出了水流汇聚成的恐怖面容,在这股威压下,他感知到自身的渺小。如此力量,根本没有可能幸免!
但是砸落的水潮迟滞了一瞬,另一股力量降落,飞机仿佛被风推动,与那暴动的流水距离越来越远。模糊中,他看到了一个灰衣道人持剑凌空而立,隐隐与白袍人对峙。
灰衣道人持着法剑,周身紫色的光芒如雷霆游走,他的眼神锐利,毫不怯懦地盯着冰夷:“阁下不该如此。”
冰夷淡漠地望着灰衣人,反问道:“那吾应当如何?姒文命镇压我等数千载,难道该忍气吞声吗?”没等到灰衣道人答话,祂又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神色,“吾主即将归来,以神州化泽国,祂定然会很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