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个下午,白玉堂望着窗台上渐渐遛走的余晖光影,心里愈发不镇定。他指尖摩挲着温热的茶盏,回想起这两世过往,心中情绪翻涌。此时此刻,他面对展昭时藏着欣喜,又含着期盼,可最后竟然通通化作了紧张忐忑。
展昭后知后觉琢磨着有些不对劲,他心头微动,却又如云影无觅处,只觉得一时难以捉摸。
饭后他和白玉堂二人在雅间小憩。白玉堂在对面端坐,姿态维持出几分刻意的优雅,清冷的眉眼如画,绝代风华。
白玉堂游走的目光不敢与展昭对视,他大多是望着窗外,像是凝望着浮云远山,可姿态中却透出几分焦灼的样子,有些心神不宁的意味在里头。
虽然白玉堂已经很努力的在掩饰,假装冷静从容,可这些细微的破绽,与白玉堂朝夕相伴的展昭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庆丰楼午后静悄悄的,雅间的空气里流淌着好闻的沉香味,几缕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了屋中,在地板上映出一个耀眼的光斑。
展昭有几分倦怠,他发现哥哥们都不见了踪影,就连闺女也不知是□□娘带着,还是让两位嫂嫂抢去逗乐了。
午后萧蹊南和徐青霄出了雅间便再也没有露面,展昭心里尚有疑惑没来得及问,可若是直接问白玉堂,展昭又觉得自己未免太事事较真。既然他和玉堂选择来到洛阳,几位哥哥们若无俗事缠身,听到消息后赶过来欢聚一场也属实正常。
思及此处,展昭放宽了心不再继续深究,只是他疑惑的瞅了眼今日这过分沉默的大白耗子,索性合上了眼睛闭目养神,撑着脸颊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直到日沉西山,昏时将至,门外的过道上传来几道脚步声,随即雅间的房门被敲响了。
白玉堂落在桌旁的手突然紧握成拳,听到敲门声差点激动的直接站起身来,他盼了两辈子,这一天总算是到了。
展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趴在桌边睡着了,他一边手臂都被自己压麻了,抬头懵懂的望向对面的白玉堂,却发现对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你今天怎么了?”展昭微微蹙眉,一边捏着发麻的胳膊一边问他。
白玉堂收敛了几分,默默摇头,又突然扭头看向房门,开口道:“进来吧。”
白锦堂和卢方敲门得到回应后推开房门进来,他俩身后跟着神情温和的黎芸和闵秀秀,二人双手各捧着一只光滑的乌木托盘。托盘上是两件形制相同,花样相似的衣袍,连带着配套的金簪发冠也一应俱全。
窗外时光仿佛在此刻凝结,连风都敛声静候。
天边夕阳即将沉落,宛若绚烂的画卷束起了最后的画轴,可属于白玉堂和展昭的人生才重新拉开序幕。
白锦堂侧目看向卢方,卢方沉稳的目光中透着几分催促,着急道:“还不快更衣,错过了今日吉时,老五你就再等上半个月吧!”
白锦堂看着展昭恍然大悟又措手不及的神色,忍不住对白玉堂说:“二弟,你当真能忍,为兄佩服。”
黎芸缓步上前,忍着笑道:“你懂什么,这样才能让小展惊喜,这一辈子都忘不掉,印象深刻。”
展昭欲言又止,还没换上喜袍步入喜堂就已经被闹了个大红脸。
雅间里古朴的八仙桌边,白玉堂和展昭二人分立两侧,闵秀秀和卢方负责为展昭换衣,白锦堂和黎芸则负责白玉堂。
楼下光线朦胧,铺面前的灯笼接二连三的被点亮,整条长街都被光影染上绯色,夜间的洛阳城恍若坠入星河间。
展昭褪去旧衣换上新袍,他微微侧首看向白玉堂,见对方如玉容颜上淡染上绯红,乱人心魄。
闵秀秀纤指微拢,为展昭仔细束发;黎芸则将一只金簪慢慢穿过白玉堂的发冠之中。
窗外忽有几只喜字彩灯浮悠,纸灯流转着光亮,灯影一晃而过,似是灼伤了白玉堂的眉眼,被他压在心底的旧梦猝不及防的倾泻。
前世他孤身一人在洛阳,与他家猫儿生死相隔的寒夜仿佛还历历在目,那如影随形的孤寒寂冷如霜刃刻骨。
前世的半生遗憾与今朝的重逢相守之喜让白玉堂心如火烧,情难自抑。他眸光潋滟,一滴泪无声滑落,顺着脸颊滴落衣襟,将他身上的喜袍浸出一小圈赤色,也染红了展昭的双目。
白锦堂和卢方看着两人喜极而泣的模样,不禁对视一眼,心中满是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