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与他对视。
“混账东西!还不快回世子殿下的话!”
一旁,谢盛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凑上前,替女儿求饶: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小女无知!愚钝不堪!她懂什么?!殿下怎么会错?!殿下做的都对!千对万对!”
他语速极快,涕泪横流,哪还有半分王府大管家的沉稳:
“殿下英明神武!行事果决!这些年来,老奴……老奴早已看出殿下非池中之物!只是碍于身份,不敢声张!今日殿下展露锋芒,正是燕王府之幸!大干之幸!”
他越说越顺,毫无赧色:
“老奴这些年,虽奉王爷之命照看王府,但心中始终以殿下为尊!王爷远在南境,哪知殿下在京中处境?老奴虽愚钝,却也留了个心眼。”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讨好与急切:
“王爷这些年来,所有从南境传来的密信、指令,凡经老奴之手的,老奴都暗中誊抄了一份!愿全部献给殿下……往后,老奴定唯殿下马首是瞻!”
说完,他再次重重磕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李淮安静静听着,心下微松。
这谢盛倒是识相,适时递上了台阶。如此,便不必真的大开杀戒了。同时对上皇帝和燕王,绝非眼下能承受之局。最好,是让那二人先斗起来。
他看了看伏地不起、卑微至极的谢盛,又看了看倔强沉默、情绪低迷的谢荣春。
一个为活命可弃尽尊严,极尽谄媚。
一个哪怕恐惧至极,仍咬着自尊不肯低头。
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淡:
“管家这些年为府上尽心,本世子自然不会为难。”
“至于谢夫子……”
目光在谢荣春身上停留一息。
“好自为之。”
说罢,不再看谢家父女,转身朝内室走去。
“是!是!谢殿下恩典!谢殿下恩典!”谢盛如蒙大赦,连连叩首,浑身已被冷汗浸透。
谢荣春依旧跪坐在地,失魂落魄。父亲那番卑躬屈膝的话,像一根根针,扎在她早已摇摇欲坠的骄傲上。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所坚持、所鄙夷的,在此刻都显得如此可笑。
“姑母。”李淮安看向李昭澜,语气平静,“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姑母受惊了,早些回府休息吧。还望姑母明白,什么该说,什么该闷在心里。”
他没有说“恕罪”,也未言“揭过”,只轻描淡写一句“到此为止”。
其中意味,李昭澜听懂了。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强撑着最后一丝尊严,转身,一步一步,踉跄却竭力平稳地,走出了梧桐居。
绯红宫装的背影,在明媚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孤寂,也格外狼狈。
……………
皇宫,观星楼。
一位剑眉星目的青年垂眸眺望,远方燕王府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的脸色由激动转为亢奋,又由亢奋变为失望,最终索然无味。
“唉……还以为他会把姑母一并杀了。”
青年喃喃自语,随即对身后太监吩咐:
“传令,今夜设宴。朕要宴请淮安和长宁郡主。”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你说燕王妃,她会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