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权书迟走后的两年,就是皇帝也不会在他面前提起。
现在第一次提起的人竟是与权书迟十年来杀得遍体鳞伤,恨不得啖肉食髓的阮骁冀。
“你…”
“可你们的眼光好,不代表权书迟的眼光好。他不仅眼光不好,连运气也差得要死。”阮骁冀躺回小舟,抬手遮住刺入眼睛的阳光,有几分讥笑,“什么都没得到,反而被这对姐弟利用得尸骨都没留下。小皇帝也是,供个牌位给谁看,她又不是权书迟,供奉也就是自欺欺人。”
阮湘禾的浑身冰凉,在盛夏中感受到飞雪寒霜,他急切的质问阮骁冀,“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阮骁冀却像是睡过去一样,将手遮住眼睛,再也没有发出一声。
与阮骁冀的见面不欢而散,在阮湘禾的心中留下了迷雾重重。
等回去燕杳杳打了盆水,顺从而温和对他说,“殿下洗洗吧。”
见到燕杳杳,他总是想到从前。
从前的燕杳杳也是这样温柔而一心对待他的。
说不出谁对谁错,兴许是他们真的没有缘分吧。
阮湘禾伸出手拍了拍燕杳杳的手背,“杳杳,是我们对不起你。”
他说的是“我们”,燕杳杳低垂的眸子一晃,“…嗯。”
权书迟不会去道歉,所以阮湘禾代替权书迟来道歉。
燕杳杳如何听不明白。
权书迟死去那日是燕杳杳重逢阮湘禾的那天,即便是听不见,看不到,说不了。
她仍旧感觉到阮湘禾风一般的奔跑出去,直到恢复了感官,才听说那天权书迟死在大火风雪中。
燕杳杳接受权书迟的道歉吗?
不,她并不需要。
权书迟根本就不欠她任何,反而因为权书迟的出现,自己的所有选择都得到了美化。
在阮湘禾心中,自己是一朵纯洁无暇的莲花,是权书迟的偏执下的受害者。
燕杳杳该感谢权书迟的。
她始终低眉顺眼,用着刚好不久的嗓子对阮湘禾说,“我不恨驸马。”
阮湘禾:“…谢谢你,谢谢你杳杳,谢谢你肯原谅她…”
阮湘禾的面庞埋在湿热的巾帕里,发出低低不可闻的呜咽。
这时燕杳杳才抬起头,看着青梅竹马的男人。
他仍旧穿着记忆里的钗裙,涂抹着胭脂,保留着过分天真的性格。
他真是个幸运儿啊…
即便是燕杳杳都要妒忌他了,阴狠凉薄的皇帝保护他,精明能干的先皇后为他谋算,就连看尽炎凉的权书迟都会给予他慈悲。
幼时,家族为了让自己勾上皇室这一脉,燕杳杳住在寺院里。
人人都说佛祖慈悲,金身相也过分庄严。
可佛像看着众生的眼神一向没有权书迟看向阮湘禾慈悲。
对于阮湘禾来说,大概权书迟就是那尊佛。
听到了祈祷,满足着信徒的愿望,不奢求回报的付出。
始终温和在天边看着,又因为苦痛的信徒落下凡间。
可信徒真的是一心一意的吗?
燕杳杳从未见过虔诚的信徒,也不相信有虔诚的信徒。
寺院内她没见到,阮湘禾更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