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见他转过头来,梁煜衡从他的手背上把头抬起来,扶着他被裹得像粽子一样的手解释:“太深了,缝了八针。”
&esp;&esp;他动了一下手,没能抽出来,想要叫梁煜衡从地上起来:“这样膝盖疼。”
&esp;&esp;对方笑笑:“没事,我膝盖结实。”
&esp;&esp;片刻沉默,薄薄一层帘子像是能把四周的嘈杂全部挡住,其余病人的呻吟咳嗽和翻身的声音全部听不见,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和心跳。
&esp;&esp;柳锋明偏头看着自己被梁煜衡捧着的那只手,厚厚的纱布覆盖到手腕,紧挨着他腕上两个烟疤,半遮半掩。
&esp;&esp;他盯着两个疤看了许久,还能记得起燃烧中的烟头按在皮肤上时尖锐的疼痛和皮肉烧灼产生的奇异味道。他咬牙忍痛,一瞬间又觉得有种莫名的愉快与释然,于是依样在旁边落下了海宁曾经告诉我,他申请去a国是因为,他刚入职海宁,就是你以前的那位朋友?”
&esp;&esp;“嗯,他比我大一些,因为这件事情,当年听说要选人去a国执行特殊任务的时候,他非常积极。”柳锋明说到这里,忽然笑了笑:“在金三角的特殊任务,大概所有人都会往缉毒联想。”
&esp;&esp;“不是吗?”梁煜衡也感到很惊讶,然后才想起当年的报纸,上面对所谓的“特大犯罪团伙”具体从事的事情语焉不详。
&esp;&esp;“最重要的是人口贩卖,但是,实际上大部分的时候,他能接触到的都是电信诈骗。”
&esp;&esp;梁煜衡有点惊讶:“电诈?”
&esp;&esp;“这两件事在a国经常是混在一起的,但是……和一开始想法出入很大,是吧?”
&esp;&esp;章海宁为了一个心结决定来到a国,然后接受了和设想中截然不同的工作,他尽职尽责地坚持下去,直到……永远的留在那里。
&esp;&esp;梁煜衡觉得手指发凉,那……柳锋明呢?
&esp;&esp;“他是你在a国的上级吗?”
&esp;&esp;“我其实是他……下级的下级。”柳锋明说:“太重要的工作不会给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只是用学生的话,很多东西会更安心一点。这也是一种保护,我是一个备用的方案,头两年我的工作基本没有危险。”
&esp;&esp;“你做什么?
&esp;&esp;“我……在一个中国人铺子里打杂。章海宁经常借着买烟来找我,他的下线不知道我,这样消息就可以从两条完全不同的地方传递,当然也可能还有我不知道的海宁的帮助下我进入了团伙内部,负责……电诈培训。”
&esp;&esp;不等梁煜衡接话,他干笑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很蠢,我每天看着他们装成女人裸聊诈骗。而且真正的人口贩卖是存在于娱乐场所的部分女性上,我所接触到的大部分人,他们都是——”
&esp;&esp;他哽了一下,咳嗽两声:“自己越国界钻过来的。”
&esp;&esp;梁煜衡听到他的声音里微微颤抖:“总之,除了学习诈骗技巧我什么都没做,当然偶尔也传递消息回去,但是工作不想你想得那么危险,换谁来都可以。那之后我反倒很少能见到章海宁了,但是他非常保护我,直到最后行动的那天也是——那天——”
&esp;&esp;梁煜衡听到柳锋明非常用力的吸气,担心他会再度陷入痉挛,但好在他继续说下去:“那天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当时非常混乱,下着大雨,到处都是枪声。他叫我跑,我就跑了,中途我中枪,昏迷。”
&esp;&esp;几个月以后他得知,对方经历了虐待后被枪击。
&esp;&esp;他抖得快从梁煜衡手掌中滑出去:“其实当时我可以拉着他一起跑的,他是想帮我拖一会儿,我应该想到的,但是那时候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没有去想,是我不敢想。我胆子太小,所以害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