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洲城不愧为江南首府,其繁华景象,远非东石城可比。
我们穿行于青石铺就的长街之上,只见河道纵横,乌篷船与画舫往来如织,两岸垂柳依依,粉墙黛瓦的楼阁鳞次栉比。
空气中弥漫着水汽、脂粉香与食物的甜香,耳畔尽是吴侬软语的叫卖与谈笑之声,一派温柔富贵乡的景象。
我跟在敖欣儿身后,目光被这琳琅满目的景致所吸引,心中却始终记挂着娘亲交代的功课。
行至一座雕栏画栋的石拱桥上,我看着身前那道穿着鹅黄罗裙、光着脚、蹦蹦跳跳的娇小背影,忽然发觉了什么。
“敖姑娘。”
“干嘛?”她回过头,一双漂亮的琥珀色竖瞳,带着几分不耐烦。
今日她梳着双丫髻,银白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晃动,更显容颜娇俏,与这街上的人族少女,再无半分区别。
“你的……角呢?”我好奇地问道。
她闻言,露出一副“你真是个土包子”的表情,伸出白嫩的食指,在自己光洁的额前点了点。
“幻术啊,幻术!你好歹也是个修士,连这点粗浅的障眼法都看不出来?”她撇了撇嘴,语气中满是鄙夷,“顶着一对龙角在街上走,是嫌不够招摇,还是想被当成妖怪抓去炼丹?”
我讪讪一笑,脸上有些发热,不敢接话。
“那……我们现在去哪?”我连忙转移话题,“关于那南宫阙云,你了解多少?”
“我?”敖欣儿停下脚步,在桥上寻了个石栏杆坐下,两条白嫩的小腿在空中晃荡着,纤巧玉足粘着些许凡尘,既俏皮又秀美,看得我心中一热。
“我哪知道那么多。我随海宗主来过江南几次,听到的,也都是些人尽皆知的风言风语罢了。”
她顿了顿,掰着手指头数道:“绝色榜第四,奇情琉音宗的宗主,有个元婴期的修为,是个寡妇,还带着个拖油瓶儿子。哦,对了,外面都传她私生活糜烂,人尽可夫,最爱在与人交媾之时,让儿子在屏风后抚琴助兴……还能有什么?”
她说的,与娘亲所言,一般无二。
我听着她用那清脆如银铃的声音,面不改色地说出“交媾”二字,心中又是一阵别扭。
“这些,娘亲都已与我说过。”我道,“可若只是这些传闻,怕是做不得准。我们总得打听些更详尽的情报。”
“那是自然。”敖欣儿从栏杆上跳了下来,拍了拍手,脸上露出一副“你总算说到点子上了”的得意神情,“想打听消息,尤其是这种风流韵事,去官府衙门、名门正派,他们告诉你的,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屁话。要听真话,就得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她冲我挤了挤眼,神情变得有些神秘兮兮。
“春楼。”
我身子一僵。
“春楼?”
“对啊。”她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自古以来,销金窟与温柔乡,便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只要你有足够的灵石,别说南宫阙云那点破事,便是当今大璃皇帝昨夜宠幸了哪个妃子,都能给你打听得一清二楚。”
她说得轻巧,我却只觉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虽然已将那几本房中书翻得滚瓜烂熟,可真要去那等烟花之地,我心中依旧有些抗拒与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