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名嘉过来,大五郎很配合地询问是否有需要自己做的事。经过了这些天的事情,他似乎成熟了很多,尽管倔强依旧,但却十分懂事,知道名嘉正在调查疫病源头,他就很是配合。
让父母和姐姐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个罪魁祸首还很可能与自己错身而过,这个念头令他悔恨又羞愧,此刻也就分外想要做点什么有用的事情。
既然对方主动,名嘉也没有再照顾大五郎的情绪,将画像交给对方以后,见男孩认真地一张一张看下去,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灾难使人成长。短短几日,这孩子就脱去了稚气,开始有了些男子汉的模样,但这种成长的代价总是十分痛苦而煎熬的。
六番队已经在庄园内抄查文书有几日光景,也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出现,如果自己这边辨认画像也得不到进展,等于这条线索又进入了一个死局。
现世已经出现过一次破面反应,崩玉的觉醒比想象中要快,虚圈试探的脚步也比想象中激烈,这意味着冬季大战很可能提前打响,而目前尸魂界却还面临着如此大面积的恐怖疫病侵袭。
真是外忧内患!
名嘉之前听说过,患这种疫病的病人的死状,但是听说和亲眼所见是两回事。当她眼睁睁看着病床上的少女整个身体轰然炸裂,血肉、浆液、皮肤以极具爆发力的姿态向四面八方散开,喷在屋顶、墙壁上甚至还发出响亮的撞击声。只有一瞬间,活生生的人就四分五裂,只剩下腹中那大得吓人的肿块黏腻地浸泡在堆积了满地的血浆里,肿块表面的纹路狰狞可怖,空气里混杂着脓液的腐臭和血液的腥气,仿佛无孔不入侵入肺部。
她顿时脸色煞白,极力咬牙才克制住胸中翻滚的恶心和冲上来的反胃。
四番队的成员早已习惯,但跟着名嘉来的五番队队员可没有见过这种场景,发生在眼皮底下的一幕冲击力太大,有两名队员当场就吐了出来。
但整个过程中,在一旁辨认画像的大五郎却没有回头,只在听见惊叫的时候微顿了一顿,很快就又翻看起面前摞得高高的画轴,没出声,也没动。只一双眼睛憋得泛红,翻看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有两滴水迹没入了柔软的画纸中。
名嘉很晚才回府,身心俱疲。
大五郎认真看完了所有的画像,指认了几名神似的女眷,名嘉安排队员将这几人分开看管,一一审问,然而一无所获。
白天直面的凄惨死状令她整个人还有点恹恹的,一整天都没什么胃口,突击审讯也没收到成效,她只好先将几名嫌犯关起来,再寻找新的佐证,是以回到家的时候疲惫不堪,脸色也难免有些差劲。
自从六番队围剿封锁伊势谷庄园以后,白哉也是早出晚归,夫妻俩碰面的时间更少,现下还没有回来。女中们服侍名嘉沐浴更衣,松岛见她眉间全是勉强,精神也不大好的样子,不由大为心疼。
“再忙,夫人也要留心身体。”这些日子以来名嘉明显瘦了一圈,原本柔美的鹅蛋脸瘦得下巴尖尖,镯子戴在手腕上都显得空荡荡,松岛一边将温热的水用木勺舀起浇在名嘉肩背上,一边劝说,“瞧您瘦得,在外面恐怕吃不习惯,晚饭怎么也要多吃些才是。”
名嘉想起白日目睹的那种惨状,胸口又是一滞,她顿了两秒,才轻轻点了点头。
外面的事,她也不想拿回家跟侍从诉苦,再与松岛亲近,名嘉也是主人,不会容许自己把狼狈和不适展现给下人看。
仲居传了晚膳上来,名嘉虽然没什么胃口,为了身体,也还是勉强举箸。刚夹了一筷子小菜,里见清光来报,片桐忠长大人求见,正在待客间等候。
片桐忠长是名嘉的表兄,外家片桐氏的世子。为人忠厚但有欠机敏,不过到底是世子,什么样的大事让他连基本的礼节都不顾,要入夜上门拜访自己的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