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攻势虽猛,但数量毕竟有限,突袭时众人未免措手不及,如今反应过来,十一番队在前线一番砍杀冲撞,叛军的势头就被遏制住了。
四十六室惊弓之鸟,生怕这场叛乱不是终点而是起点,原本盛怒之下要全歼叛乱一人不留,如今刑军和八番队没审出来是否另有主谋,他们又不放心起来。
万一有藏得更深的阴谋,但知情人全没了,如何防备?所以不仅强烈要求撤掉一部分先锋队,还要求对敌时务必注意分寸,拘几个活口回来问话。
一边是有所保留,另一边则是倾尽全力,这局势就这么僵持住了。
白哉从前线撤下来就被要求去彻查羽柴氏的家族史,六番队作为贵族专属番队,这种任务倒也接的多了。护廷队对于四十六室没头没脑的瞎指挥很有些不高兴,但目下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连山本总队长也只得忍了,他们腹内抱怨几句便罢,依旧得把这些无用功做完,等白哉回府时,夜已经很深了。
卧房没点灯,白哉一进门就觉出不对。
房内分明没有第二个人的气息。
名嘉是早就卸了差事的,管家也说白日就回来了,这个时候又出去那就是不便声张的事项了。
他也就没出声,就着月光换了衣裳,坐在黑暗里安静地等。也不知数着呼吸等了多久,门扉突然轻轻一响,他扭过头去看,名嘉穿着黑色道服立在门边,两人的视线在黑暗里撞个正着。
她手里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
夫妻俩一时都没说话。几息过后,白哉起身接过名嘉手里的布包,下意识颠了颠重量,神色有点复杂。
尽管还没有打开看过,他也大概猜到里面是什么了。
毕竟全族自尽这件事也有些过于骇人听闻,早就在护廷队内传得风言风语。
“你还是太心软。”他把那一团东西放在一旁,轻轻叹了口气,拥住妻子的身体,“不会有人感谢你的。”
男人的怀抱温暖而有力,名嘉顺势把头靠在丈夫肩上,下意识在他颈窝蹭了蹭,语气轻轻的:“我不用他感谢。”
不过是她出于武士道的尊重和人性所做的一点自愿的努力而已。
“只要您不怪我多管闲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好了。”
白哉听了这话反倒笑出了声,他的语气里有显而易见的包容和无奈:“明知不可为?我看你算得挺清楚的。”说着手下微微用了些力,暗示性地握了握名嘉的肩头。
她就抬起头来,眼睛亮亮的,嘴角噙了丝狡黠,反问道:“我算什么了?”
夫妻俩心照不宣地对视了片刻,白哉低下头,用额头轻轻碰了碰妻子,没再说话。
初衷可能的确是出于同情和怜悯,但要说一系列举动只为这点微不足道的人性,那未免太瞧不起名嘉了。他可是知道自己这个妻子一贯长了一百八十个心眼儿的。
与叛军对峙许久都没有进展,中央四十六室自然是想要追根究底,挖出叛乱背后的主谋的。想法起于羽柴氏没错,可这么多年精心筹划,消息来源于何处,巨大的财力花费又从哪里补足,绝不是一个被驱逐出瀞灵庭的落魄世家能一力承担的。刑军和八番队迟迟找不到证据,被反复刑讯的知情人对着庭内有名的贵族世家张口便咬。
要放在平时,只会被视为无稽之谈,做个笑话听过便算了。可如今风声鹤唳,王殿和四十六室都雷霆震怒,刑讯中提到的家族无论多不可能,总要被查上一查。
不过大家也都不是无知幼童,真要下死力查,又有哪个家族真的那么经得起盘点呢?拔出萝卜带出泥,整个瀞灵庭搞得鸡飞狗跳,可真正要紧的却一样没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