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远洋商行已经成长为了一个超级庞然大物,属于商行的商船,因为仗剑行商的原因,其武装力量,甚至超过了安南国的整体实力。
商行的商船,一年要到东太平洋总督府行商三次,船上没有足够的武器装备,根本不可能自由航行在太平洋上。
如此一股强力的力量,商总的人选,就需要报闻朝廷、御前决定。
本质上,商行不是完全的民间商帮,而是在朝廷的组织下建立的商帮,原始股本里,松江府衙占了足足六成的股本。
朱翊钧在次日接见了孙克弘和陈敬仪。
陈敬仪万万没料到接任商总,会蒙受陛下召见,从官秩而言,商总就是个九品官而已,能受陛下召见,实在是让陈敬仪有些受宠若惊。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孙克弘和陈敬仪十分恭敬,不敢让自己的礼节有任何的瑕疵。
“免礼免礼,一别经年,孙商总风采依旧。”朱翊钧颇为温和的说道,他打量了一下陈敬仪,这个人长相十分俊美,不是那种阴柔的俊美,而是十分干练,还带着几分正气。
至少可以在皇帝面前,他没有失仪。
面圣,本来就容易紧张,再加上繁琐的礼仪,更加加剧了紧张。
这些年,不少臣子第一次面圣,都会失仪,好多都是紧张到话都说的不是那么的完整,有些说话都会颠三倒四。
陈敬仪见过世面,见过大风大浪,他曾经十二次带领商行的船只,前往太平洋的彼岸贸易往来,为商行赚下了泼天的财富。
商行聚在一起的目的是为了能赚钱,而陈敬仪能带着商行赚钱,那孙克弘选他当话事人,就不奇怪了。
“不错。”朱翊钧手虚引了下说道:“坐下说话。”
陈敬仪那颗跳到嗓子眼儿的心,终于落回去一点,说不紧张是假的,他只是在极力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失了分寸,给自己、家人、商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触怒圣上,惊扰圣驾,代价没人能够承受得住。
“松江商行成立得有小二十年了吧,当年初见商总,也是风华正茂。”朱翊钧有些感慨的说道,这是沟通的小技巧,叙叙旧,缓解下紧张和尴尬的氛围。
做上位者,别的不会,一定要会开会,会主导会议走向,要善于沟通,而不是高高在上,趾高气昂。
“万历二年,臣的弟弟奉旨筹建,那时候商行东家,算上衙门,也就四家,现在都快七十家了,臣今年也六十五了。”孙克弘回忆起了过去,不胜唏嘘。
那时候他因为腿脚不方便,是弟弟孙克毅奉旨筹建,后来孙克毅脑子一热,跑去了长崎,这一去就是快二十年,把商行这摊子事甩给了他。
朱翊钧和孙克弘闲聊了几句,气氛立刻变得和睦了起来,毕竟当初皇帝只要一为难徐阶,孙家就一定会帮帮场子,算因为有共同的敌人,有了共同的话题。
孙克弘见气氛热络,立刻开口说道:“陛下,推行黄金宝钞在整个东太平洋总督府流行,不能只靠环太商盟总理事会,商行要起到关键作用,陈敬仪有些想法,让他为陛下解释一下?”
孙克弘和陈敬仪,都注意到了朝中的想法和遇到的巨大阻力。
多发宝钞,可能会因为超发信誉崩塌,不超发,黄金宝钞不够用,建立一个蓄水池,就变得非常重要了。
“说来听听。”朱翊钧看向了陈敬仪,示意他可以开始讲述了。
“推行宝钞流通之要,在货,更在人心向背。”陈敬仪深吸了口气,开始给皇帝陛下画大饼。
画大饼的事儿,陈敬仪一向很擅长,可这次是给皇帝画大饼,如果陛下吃不到这张大饼,那怪罪下来,他可担待不起。
陈敬仪准备十分充分,而且很擅长察言观色,陛下显然不喜欢那么多的咬文嚼字,而陈敬仪也把话讲的十分明白透彻。
利用好远洋商队,左手战船,右手大明货物,如此数年,这些蛮夷,自然而然就会接受黄金宝钞了。
“蛮夷都这样,打一顿就接受了。”陈敬仪言简意赅的总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