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数日?,他的大腿已经血肉模糊,靠近闻,竟还能闻到肉的腐烂气味,若是有外人进来见到这一幕,必定毛骨悚然发出尖叫声。
那?穿着婚袍的男子?仿若丧家之犬一般,不?断地低头闻着怀中主人的气味,他拼命地嗅,喉咙间溢出呜咽,像是一只冷漠无情的狼犬忽然弯下了巨大的头颅,拼命地蹭着埋在在雪中已经冰冷的主人。
修仙之人毕竟也是肉体凡胎,即使是打坐冥想也能恢复一定的精气神,可若是持续性地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绕是神佛也难以支撑。
他根本不?敢睡,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阵法起效,谢纾再次醒来,可终究是熬不?过,他毫无知觉地就那?样做了一场梦。
梦中他梦见他一身?婚袍,头顶是春阳灿烂,桃花如雨阵阵落下,眼前?是昆仑长长的台阶,不?断蔓延向上,残花落叶飘飞,仿佛连通着无穷无尽的过去和未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个红衣少?年伶仃地站在台阶上,他一身?大红婚服,头上披着红色盖头,步摇叮叮当当地作响,在春日?下流光溢彩,隐约间有风吹过,盖头轻扬,一抹白如瓷玉的下巴猝不?及然地撞进沈乘舟的眼里。
沈乘舟一时间仿佛只能听见那?步摇轻轻撞击的声音,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喊出那?如花似雾缥缈的少?年的名字,眸中全?然是怔愣之色,想要飞快地奔跑,赶到他身?边,害怕这镜花水月转瞬即逝,却发现自己?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走得奇慢,慢到沈乘舟恨不?得锯掉自己?的腿。
等他终于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在他牵起与少?年共同的红绣球时,耳边顿时噼里啪啦地炸开?了鞭炮,唢呐高鸣,台阶两道都是不?断鼓掌的人,都在为他们欢呼鼓舞。
“千载一时,鼎盛良缘。贺尔新婚,百年嘉偶!”
四周满是贺词与欢呼,鞭炮锣鼓喧嚣震天,人们夹道而迎,他们像是世间最寻常的夫妻那?般,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他们喝了交杯酒,红烛跳动,沈乘舟盯着那?从盖头中探出的一点点红唇与雪白下巴,因为刚喝了交杯酒,嘴唇上还沾着一点晶亮的酒液。沈乘舟心如擂鼓,他几乎是欢喜到发狂。
难道我成功了?难道他们还能回?到过去,改变已有的时间?
“师弟,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学会爱人了,我这一次会好好对你的,我把心都掏出来给你,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他颤抖着去掀眼前?少?年的红盖头,步摇叮叮当当,声音清脆,仿若珠落玉盘,烛火微暖,他们靠得那?样近,沈乘舟一点一点地掀开?盖头,眼底满是疯狂的渴求与贪婪,想要再见一眼少?年弯着眼睛朝他笑的模样。
可梦境忽然碎了,他眼前?的少?年碎裂成了千片万片,碎琉璃乘着东风消散,好像千树万树梨花开?又谢。
沈乘舟被?自己?腐烂的伤口疼醒,山洞外依然风雨摇曳,身?边的少?年无声无息地倒在冰冷的地上,双眸紧闭,脸色苍白,胸膛无一丝起伏。
沈乘舟怔怔地,过了很久,他才?缓慢地低着头,把自己?的脸埋在了满是鲜血的手中。
他捂着脸,发出些低低的声音,又像是哭,又像是笑。
他说:“师弟,你知道吗。我昨晚梦见我们成亲了。鞭炮炸响,红了半条街,到处都是敲锣打鼓,唢呐高鸣,很喜庆。你戴着盖头,与我拜堂,喝交杯酒。”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掀你的盖头,再看你一眼,梦就醒了。”
。
周不?渡将在他背上睡得昏昏沉沉的少?年放在柔软床榻上,他摸了摸少?年冰凉的脉搏,轻声道:“是是,到家了。”
少?年蠕动了一下,迷迷糊糊地似乎想要撑起眼皮,可他的眼皮仿若有千斤重,他刚一掀起一条缝,又困得重新合了下去。
“起来泡药浴,你外面吹了一夜风,小心寒凉。”
少?年一到床榻上,就自动把被?子?卷起来团进去,周不?渡无奈地把少?年扯住,揉着少?年柔软的头发,哄道:“你身?体失温严重,需要祛寒,你……”
谢纾困得晕头转向,他脑子?也乱嗡嗡地,记忆像是一锅煮沸的粥,咕噜咕噜地冒着泡。他下意识往身?边熟悉的味道蹭,乌发被?他蹭得凌乱,有一绺湿漉漉地含在了嘴里。
他拱到男人怀中,手软绵绵地缠上男人的脖颈,像是一条无骨的蛇,无意识地道:“那?不?渡哥哥抱我去吧。”
“你……”
周不?渡哑然,无奈道:“又撒娇。”
他看似责怪,可语气中却无一丝怨气和怒意,反而温柔纵容,好似无论?少?年要如何无理取闹,他都会全?然应下。
他把少?年从被?子?中剥出来,托着少?年屁|股,抱小孩一样抱在身?前?,谢纾仰着头,细细麻麻的呼吸洒在周不?渡的喉结上,小猫一样。
浴桶中已经准备好了药材和热水,里面是数不?清的珍贵灵药,星月草,白海子?,灵珍,鱼目香……若是旁人见了,必定大惊失色,怒斥铺张浪费。可周不?渡却仿佛对此全?然不?在意,他将谢纾放在浴桶边的一个椅子?上,正准备离开?,留下谢纾自己?更衣沐浴,转身?时,却忽然被?抓住了手。
少?年一双眼睛在氤氲雾气中显得湿漉漉的,眼尾泅染着一道淡淡的嫣红,他露出一个傻笑,“不?渡哥哥你要去哪里呀。”
周不?渡温声道:“我去给你准备银耳汤,你先在这里自己?泡一会澡,我……”
可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少?年就牵住了他的手,他高高举起了手,懵懂无知的一双圆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弯起来笑,里面满是模糊的睡意。
周不?渡露出不?解的神情。
少?年困得晕乎乎的,像是喝醉了酒,他歪着头,迷迷糊糊地举着手笑:“不?渡哥哥。”
“帮我脱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