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露出极致的厌恶,冷笑道:“难道你们以为,你们知道这些?事的时候,会?心安吗?如果你们知道自己吃的药,是通过谢纾在他?人身上?不断试药而炼制出的,你们难道会?感谢他?么?!”
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谢纾会?用自己试药。他?想,怎么可能。那可是五百多次,谢纾又不是神仙,他?凭什么能活五百多次呢?
就算谢纾真的,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可哪有这样的蠢货,会?用自己的死去又活来,去换他?人的一个未来?
那可是毒药,吃一次和?吃一百次是一样的吗?该有多么痛苦?
他?咬着?牙,脖颈的青筋都在不住地颤抖,“什么试药,他?分明是用了他?人的命去炼出来的!”
祭台上?的铜钟忽然轰鸣了一声,如同谁敲响了丧钟,乌鸦报丧。大?雨瓢泼,暴雨敲击在屋瓦檐廊,整个世?界都淹没在暴雨中,所有人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却依然在听见谢琅这句话?时,死寂了一瞬。
接着?,如水入油锅,直接炸了。
【什么?不是谢琅炼制的?!】
【他?娘的!谢琅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你抢了谢纾炼制的药?!混账!你怎么敢,你怎么有脸的——】
有人直接暴起,眼睛一瞬间就红了,要冲上?祭台,却被其?余人抱住拦下,他?匪夷所思、难以置信、愤怒至极,怒吼道:【谢琅——】
分明在浮生?若梦浮现的那一瞬间,是他?嚷嚷得最大?声,也是他?喊着?要下雨回家,收衣捡谷。可眼下,他?也是所有人中最愤怒,最难以忍受,最不敢相信的。
虞爻眼中神色冰冷如雪,他?扬起手,重重地往谢琅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怒道:“畜生?!”
“就算他?真的杀了五百多个人,难道你以为,你抢了他?的东西,就能自诩正义?!少自我感动,理所当然了!”
他?这一掌打得极快极狠,谢琅直接被拍进地里,吐出一大?口血,身上?华贵的衣服此时已然破破烂烂,却依然从凌乱头?发中抬起一双怨恨阴毒的眼睛。
“他?欠我的。”
“谢纾他?活该欠我的。”
“如果不是他?,我为什么要被那么多人指指点?点?,为什么我做什么,都要被冠以一个‘血观音’弟弟的称号?我不能就是我吗?!”
“你们看吧。”他?神经质地冷笑,“谢纾怎么可能真的吃那些?毒药,他?这次准备祸害谁呢?他?——”
可是在他?看见幻境中的一幕幕时,眼瞳却不断放大?,笑容僵在嘴角。
浮生?若梦中,那个红衣少年十分没有坐像地歪坐在石床上?,对震惊中的虞岛主伸出手,“麻烦虞岛主提供药材啦。”
可是虞爻还没有答应,谢纾耳畔的系统便已经大?喊大?叫起来,声音尖锐,慌张无比,祂猛地拔高声音,“谢纾!!!”
天道尖叫:“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疯了吗!”
祂急急道:“你已经死了一千次了,谢纾,你不能再继续下去,再这样下去,你的灵识会?彻底破碎,”
他?太过习惯于死亡,因此大?抵觉得这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他?也是人,死了上?千次……在时光漫长的洪流之中,到?底谁能坚持不被冲垮?
他?是唯一一个逆流而上?的人。
可谢纾却忽然笑了,他?以一种很感兴趣的语气道:“天道,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天道卡了一下,祂的系统又在报警了,主机散发着?高温,犹如一个高速运转后不小?心擦出了火星的木陀螺,祂感觉自己的核心几乎要燃烧到?报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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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一刻里,祂忽然被巨大?的恐惧袭击。
祂会?不会?再也见不到?谢纾了?
祂会?不会?再也听不见少年的笑容,再也看不见他?弯着?的眼睛,往前用力?奔跑的背影。
此时此刻,祂与谢纾的位置天旋地转,谢纾站在了很远的地方,祂远远一望,却发现,少年如一阵捉摸不透的风,自己好像连他?的衣角都抓不住了。
祂想要拉住他?,想要告诉他?,想要……恳求他?,说,你知不知道,再这样下去,即使是我,即使是天道也救不了你。
我可以修复你伤痕累累的身体,却弥补不了你碎裂的灵魂。你如果在上?千次的死亡中彻底迷失了自我,我也无能为力?。
溯洄镜可以让身体往复回到?一个时间点?,可灵魂不行,人其?实是这样一种又脆弱,又执拗的物种,祂此时才后知后觉,却已然太晚。
谢纾的身体能撑住,可他?的精神呢?他?的灵体呢?
谢纾却不管不顾,笑嘻嘻道:“呀,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你居然关心我,真叫我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