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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他那么坚定地相信‐‐她也是记得的，一定还记得当初的一切。下棋，画画，弹唱一些奇奇怪怪的调子‐‐风那么轻，云那么淡，太子府的暖阁，那一对吃饭的鸳鸯碗‐‐他的心跳得几乎要滚出来。他悄悄地，竟然再走一步。不知道是想干什么‐‐或许是唱一支曲子，或许只是为了再下一盘棋。或许是再一起吃一顿饭，或许是听她再一次娇嗔的，嗲嗲的：正文2918大婚9&ldo;殿下，你要让着我，我还不会嘛……&rdo;&ldo;殿下，今天是白切鸡，猪肝粥哟……都是我亲手做的……&rdo;&ldo;殿下，你看我这样子好不好看？&rdo;&ldo;殿下，你说陛下会不会杀我？他会不会是骗我的？&rdo;&ldo;殿下，只有你才不会骗我，我知道，只有你待我好……你送我的苹果，我一直留着，一直都有留着呢……&rdo;&ldo;殿下，我不收钱的，给你治病，我永远不收钱……嘻嘻，人家喜欢嘛，就喜欢不收你的钱嘛……&rdo;……他的心跳几乎要涌出胸腔，在脑子里轰鸣，万马奔腾，几乎要向空空的酒杯吐出一颗心来。仿佛一切的束缚都消失了，心里压抑的一切恶魔，统统都要释放出来。只要共她，一起经历。那些奇异的心情。也许是那细微的呼吸声，开始慢慢地转为沉重，急促。芳菲忽然睁开眼睛，当看清楚对面的人时，微微有些诧异。光线已经有点暗淡了，芳菲也看不清楚他的面色，却奇异地不安，仿佛听到他的心跳，或者自己的心跳，那么快，那么乱，如有人在黑夜里拼命地擂鼓。她立即伸手，去旁边拿烛台，想要点燃蜡烛。但是，火折子一时不在顺手的位置。她站起来的时候，发现其实残阳还在，只是被树荫遮挡了，满屋子的血红。声音语无伦次的：&ldo;这天色，黑得怎么那么早？都要到春末了……&rdo;春末。春天还未开始，便已经过去了。他心如刀割，自己也不知道在悲哀什么，为自己？为她？那是一根弦，在心底生生地被拉断‐‐自己和她，总是这样被拉断，先是父皇，接着，是彼此的身份，地位，悬殊的差异，永远，都有那么多的阻遏‐‐正文2919大婚10母后和儿子之间！新帝和嫔妃之间！这一生，都在承受着命运无情的摆布。不知道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才能斩断这些无形的可怕的枷锁。&ldo;陛下……&rdo;&ldo;芳菲！&rdo;芳菲！芳菲！他竟然叫自己芳菲！这是大逆不道的。芳菲手一抖，烛台差点掉下地去。脚步不自禁地往后退，仿佛嗅到了某种危险信号的小动物。&ldo;芳菲……我……&rdo;也不是不知道的，当日刺客追杀，他如何地舍身相救！陛下立遗嘱时，他如何地谎称生子，让自己逃过一劫。这些，罗迦都是一再提到的。但是，她时刻提醒的是：他骂我，他不许女人干政，他是我的儿子！这三个条件，远远地，将自己安全地和他隔离。不如此，便不能让人生平静。她恍惚中，甚至忘却了，他是如何地圆谎‐‐如何敷衍那些大臣们‐‐他的儿子呢？她嗫嚅地，忽然问：&ldo;陛下，是你的哪个妃嫔怀孕了？&rdo;怀孕？他完全忘了这档子事情‐‐其实不是忘了，而是一回来就解决了：那个无名的妃嫔&ldo;流产&rdo;了，那么简单的事情。皇帝要隐瞒某些事情，并非是做不到的。而且，&ldo;杀母立子&rdo;，妃嫔们避孕，打胎是常事，不足为奇，群臣不会有任何的怀疑。只是，芳菲，她竟然在此时提起这件事情！他没有儿子！他什么都没有，而且，此时也不关心这个问题。什么也不想关心！他的声音更是低沉，脚步，又接近一步：&ldo;芳菲……&rdo;她猛然惊醒，声音提高了：&ldo;陛下，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日你大喜！&rdo;今日你大喜！正文2920大婚11今日你大喜！他也梦醒。黑暗，遮挡了他满脸的泪水。只有沉重的喘息声，仿佛一头在黑夜里疲惫了许久的野狼。有一瞬间，芳菲觉得他的目光灼灼的，带着一种绝望的黑暗，就如自己在北武当的时候看到褐马鸡时，和李奕，通灵道长等曾经讨论过的：你喜欢褐马鸡还是野狼？没有人喜欢野狼。弘文帝，他此时可是鲜卑族里的一头野狼？孤独，寂寞，无助，前面有如狼似虎的权臣，后是进退不得的后宫！好一会儿，才听得他沉沉的声音：&ldo;多谢太后这些日子为朕忙碌，操心。&rdo;她一定神，已经和他保持了相当的距离。&ldo;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rdo;弘文帝欲言又止。芳菲压低了声音：&ldo;陛下，都到今日了，你务必要把一切做足。&rdo;他心里一凛：&ldo;朕理会得。太后，告辞了。&rdo;他走出去，刚一出门，身后，芳菲亲自关了房门。他在黑暗里站了一下，面前，是冷冰冰的一道门。将自己和她，彻底隔开。手触摸到自己身上的彩球花带‐‐洞房花烛夜，那是人生三大喜，但是，此时却没有一丝半点的喜悦，仿佛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去面对两个面目模糊，来意不清的女人。尤其，其中一个女人，几乎算得上来监视自己的‐‐是乙浑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一个线人，就如一把匕首，随时可能自己的心脏。婚姻，其实往往只是一种手段而已。自己的婚姻，从来都作不了主，从李玉屏到李银屏，到乙氏‐‐到如今，竟然是芳菲她，亲自替自己主持了这场婚礼。初恋情人，替自己主持婚礼。昔日的一切，都被那一声&ldo;太后&rdo;所阻隔。人生，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加可悲的呢？就算你是皇帝，你又能做到什么呢？他转身就走，在黑夜里肆无忌惮地泪流满面。然后，悄然举手全部擦干，不能让任何人看见。门口，大太监王琚等着，躬着身子，小心翼翼：&ldo;陛下，先去昭阳殿？&rdo;他没有回答，只是径直地往前走。ps：今日提前更了：））今日到此；正文2921罗迦的秘密1等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芳菲才发现，一颗心竟然是悬在喉头的。她抚了抚胸口，慢慢地走回椅子边，坐下去。这时，夜色才真正地来了。她闭着眼睛，依旧是头晕眼花的，思绪忽然变得十分混乱，弘文帝的婚礼，自己这个太后，外面隐隐的乐声。有一些非常危险的情绪‐‐尤其是太子的那种情绪，仿佛在昔日太子府的暖阁，他那种温柔而宁静的眼神。但是，那眼神已经变了，现在充满了一种狂野和凌乱。不行，自己必须避开他！拓跋家族的男人，都是性烈如火的，弘文帝，自己早前怎么没发现他其实也跟罗迦是一样的性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迷糊里，仿佛是一个孩子，紧紧地缠绕着罗迦的脖子，被他举着，不停地咯咯地笑，大声地喊：&ldo;父皇……父皇……&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