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见状,也不晓得心里是何滋味。青音却未急于将脸埋下去,盯着那一侧仍在徐徐汇入的人流,她在等。
总算见着他那一刻,青音想,终是没死的。
岑滞云仿若寻常少年。
即便那日他在她面前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挥了刀,即便那日她亲眼目睹他戴上了面具——彼时彼刻,除却天命的刺客外,她想不到谁会如此装扮。
是刺客,还是她的继兄?
二者皆非?
亦或是二者皆是?
然时下,岑滞云踏入了她家。他名为滞云,冠以岑姓,磕头认她父亲做继父。他平常地垂眉敛目,平常地说笑,平常地张望四周。青音静静地注视着他,却在刹那间同他四目相对。
继而是与方才截然不同的笑容,他朝她微笑,却分毫不曾掩饰其中的锋利与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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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是杀我,我便抢在他先前杀了他。
青音狠狠地想道。
是了,她知晓他的身份。而他定然也是隐瞒了目的来的。如此一想,青音自然是他的绊脚石。
只不过,倘若他要杀她,想必是用不着等到今日的。
究竟是为何?
青音苦苦想了几日,也带着杀意等了几日,那头却丝毫没有动静。倒也不是什么都没得知,听闻岑韶越那终日滋事的泼皮无赖,领着弟弟同群下人去寻岑滞云的麻烦了。
这倒不教人意外。继子名不正言不顺,正是最便于岑韶越仗势欺人的状况。
他是不是能在那来路不明的继兄弟那占到便宜,青音也不关心了,现下她只知二姐唤她去吃羊羹,听闻是二姐的娘舅自东瀛带来的果子。
此乃先世未曾有过之事,因而青音也不曾食过羊羹。纵然平日里总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实则她如寻常姑娘家家一般,对这些小玩意同样在意。
青音着了身鹅黄色镶彩缀边的衣裙,又叠了袄,外加泛着琉璃亮光的流苏坠儿,身上层层叠叠很是好看。
她踏了双宝蓝色的鞋便去了,路上心情本是极好的,二姐岑欢常用来请人吃茶的是院边上的楼。谁晓得青音刚进门,便被嬷嬷知会,方才一下不晓得怎么的,夫人急急忙忙让岑欢过去了。
青音惘然,吃羊羹一事这下便悬了。
婢子们忙恭恭敬敬请六小姐先楼上等等。由下人们迎着缓步往前走,青音闷声不响,却在登上二楼的一瞬瞄见少年们的影子。
似是岑平、岑韶越他们自何处返还,大抵是练兵场,也就那是岑家的公子哥儿们无一例外要去的地盘。
年纪长些的多半已熟练了,年纪轻的则尚有些疲倦之色。约莫是尾端,青音方才看见岑滞云。
他神色安逸,显而易见是轻车熟路那一方的。
青音睥睨着他经过,有那么片刻,她想到要杀了他。
敌不动我不动,她已经等累了,倒不如直截了当问他。
作为岑威之子,岑滞云过得如鱼得水。应付幼弟们愚不可及的挑衅也好,体会着富贵人家阔绰的少爷日子也好,他心无旁骛地朝前走,就是此时,眼前恍若飞鸟坠落。
他看见一只镶着成串珍珠的宝蓝色绣鞋。
岑滞云抬头,随即看见少女冷冰冰的脸从楼边退去。
他停留片刻,将包袱扔给随从,随后说着“我去去就回”,俯身捡起那只小巧玲珑的绣鞋。
终日跟随在岑青音身后的婢女已经在不远处候着:“少爷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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