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玉闭目昏昏沉沉躺了半个时辰,就被惊醒了。只听外头正殿里一阵喧闹,似是还有白芷的声音在里头,不禁问道:“怎么了?”
兰瑾掀了珠帘进来道:“玉主儿,外头一个洒扫的小宫女,不小心碰掉了凌波仙子的叶子,白芷正训斥她呢。”
沉玉微微蹙眉。凌波仙子正是她那盆水仙花,还是进宫前祖母给起的名字。可这花向来是只由她跟兰瑾、白芷三人照料的,早吩咐了旁人不许插手,怎的会被一个洒扫宫女碰下叶子来?
“兰瑾,扶我出去看看。”
沉玉面颊苍白,还带着些不正常的红晕。这一起身,又咳嗽了一声,腰身禁不住软了一下,倒在了兰瑾怀里。
兰瑾吓了一跳,伸手触她额头,竟是发热了。
“玉主儿怕是昨夜受凉着了风寒,还是躺着吧,我这就去请太医。他们总不能不让太医进来医治吧?”沉玉只得由着兰瑾又扶她躺下。
岂料兰瑾刚走,就听见正殿里吵闹声越发大了起来。
只听白芷骂道:“你个小蹄子!谁准你随便碰花的?玉主儿平日怎样吩咐的,你是耳朵不好使,还是脑子不好使?”
回话人声音有些尖锐,顶嘴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呀,我就是想掸一下桌案的灰尘,谁知道就这掸子就碰着花了。”
白芷气道:“你还嘴硬!这水仙叶子是那么容易掉的吗?分明是你看它开花了,想掐一朵下来才碰落了叶子,你当我瞎呢是不是?”
也不知那小宫女嘀咕了一句什么,突然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她呜呜哭了起来。白芷骂道:“看我不撕烂你这张贱嘴,玉主儿也是你能编排的?”
沉玉闻言,挣扎着起身,披上丝氅出来问道:“怎么这样吵闹?”
白芷惊呼着来扶她坐下:“玉主儿怎么起来了,都是奴婢不好,是不是吵到玉主儿了?”
沉玉见那小宫女正歪歪跪在地上,捂着被打肿的嘴角哭得怨忿。白芷瞪着她道:“这蹄子偷摘玉主儿的水仙花,被我瞧见了,实在可恶。玉主儿,这样的人留不得,打发到慎刑司去罢。”
小宫女还想顶嘴,可旁边一个宫女说道:“不光这样,刚白芷姐姐教训她,她还敢嘴里不干不净的,编排玉主儿呢!”
白芷朝她使个眼色,叫她住嘴。可那宫女心直口快道:“青豆口出怨言,说玉主儿已经失宠了,底下的人不能跟着过上好日子,碰她几片叶子又怎么了。”
白芷真个要给气得厥过去了,只得掐了她一把,她才意识到自己失言,登时噤声了。
沉玉掩在寝衣宽袖里的手指猛地蜷紧,又松开。
“玉主儿,这丫头混说的,您可别忘心里去。”白芷看出她的不对劲来,低声劝道。
沉玉屏气凝神,将怒火压抑下去,冷冷开口道:“既是我这里日子不好过,那我就成全你,给你个好去处罢。”
青豆见她神色冰凉,方慌了神,爬过来抱住她腿哀求道:“玉主儿手下留情啊!我错了,我一时糊涂,鬼迷心窍,以后再也不敢了!”
白芷把她拖开,沉玉说道:“我眼里容不得沙子,你偷盗主物,出言犯上……白芷,着人将她送去慎刑司,按律受罚,不必再送回来了。”
青豆哭诉道:“玉主儿求你不要啊!我父亲也是从五品翰林院侍读,我去了慎刑司,可就丢了父亲的脸面了!”
白芷呵斥道:“你当真是不知悔改!自己手脚嘴巴不干净,还敢拉出你父亲来挡刀,可见本就是个心思不正之人!不打发你去慎刑司,难道要留你在这永和宫惹出祸害来吗?”
沉玉听见吵嚷,只觉头疼,扶额道:“罢了,赶紧把她送出去吧。”
白芷一扬手,几个小太监立刻过来将青豆拖了出去,耳边总算是清净了。沉玉嘘口长气,问道:“怎么兰瑾去请太医,这么久了还未回来?”
白芷扶她回内室躺下道:“许是太医那边稍微耽搁了,玉主儿还是头疼吗?”遂先绞了方湿帕子给她擦着额头。又过了小半日,兰瑾方才带着太医回来了,同来的还有一起住在永和宫的瑜贵人。
这位瑜贵人,是出了名的好性子软耳根,遇上下人做错了事的,她常是一笑而过。是以底下人总是欺她,她也不并不多加管束。
两人虽只是点头之交,可这回沉玉受罚生病,瑜贵人还是要过来看一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