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岩放下身上的竹篓,转身把马匹牵到院门边系好,又招呼他们进屋去坐。
木屋不大,厅室中间的墙壁上挂着一张褪了色竹帘,帘下放着一盏破旧的铜油灯,灯盘里还剩了些未燃尽的油脂。
素萋安逸地坐下,抬头一看公子还站在原处纹丝不动,想来怕是凝月馆墙外的那棵劲松,都没他来得挺拔。
他不坐,素萋也不劝。
她是知晓的,公子好洁,又是齐国贵族出身,在这深山荒野之地,又怎会觉得自在舒适。
从前在小竹屋里,若不是她和无疾做事勤快,把屋里屋外都洒扫得干干净净,就凭公子这金尊玉贵的派头,定是一日也住不下去的。
阿岩似乎也看出了公子的不适,在屋前的草垛里抽出一把干草,将席子上的灰尘简单扫了扫,腆着笑道:“乡野农家,生活粗陋,还望恩公不要嫌弃。”
公子依旧没有回应,一双眸子鹰隼般地盯着院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素萋无奈解下身上的披巾,铺在对面的空席上,对公子道:“父兄,走一天也乏了,快来坐下歇会吧。”
公子这才回身来到席前,沉默着坐在了素萋的对面。
阿岩尴尬地苦笑了一下,随后躬身退了出去。
阿岩走后没多久,屋外也逐渐没了响动,仅有周围的风吹叶鸣,在寂静的昏暗中聆听得分外清晰。
“天黑了。”
公子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静谧的空间又填上几分诡异。
“父兄此话何解?”
光亮在流逝,公子的神色也变得愈渐模糊。
他刚想开口说什么,就听屋外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
阿岩一手握着火把,一手托着块破木板出现在门边,木板上放着两只缺了口的陶碗,进屋后她把陶碗放在他们二人身前的矮桌上。
“这是刚煮好的菜汤,贵人请先慢用,等晚些我兄长回来了,猎到的好东西,再割下肉给两位送来。”
阿岩说完引着火把就去点灯,不一会儿,屋里也闪起忽明忽暗的火光。
忙完这些的阿岩什么也没说,垂头又退了出去。
借着灯光,素萋总算看清了陶碗里盛的东西,乌青色的液体有些浓稠,黏黏糊糊的填了小半碗。
路上奔波了一天,素萋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当下也顾不上什么礼节,端起碗来就想开吃。
可她手刚碰上碗边,就被公子飞来的一巴掌给无情地拍了回去。
素萋哀怨道:“父兄怎会如此小气,难不成还要一个人独吃两碗才够?”
公子凌厉瞪了她一眼,抬手就把两只陶碗扔在墙上摔了个粉碎。
“这!”
素萋气得说不出话来,可看公子神情严重,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只得耐着脾性,小声抱怨:“不吃也别浪费啊。”
公子喜怒无常,这她是知道的,因而但凡公子在气头上的时候,她都小心识趣地夹起尾巴做人。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一道粗狂低沉的男声,听上去五大三粗,沉稳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