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本意只想让他折一小枝低矮的回去赏玩,没想到老人家胃口太大,掌柜看着边沿的空缺,捶胸顿足,心如刀割:怪我多嘴。
秋重景迈入客房,泰峰派弟子先前所住正是此处。秋重景上一刻还在欣赏手中花枝,眼中好似流露出沉思与怜悯,下一刻突然大怒,一把将枝条重重甩到墙角,连带扔去的还有桌上的瓷杯。
杯体炸裂后,外边有人敲窗。
“进。”
“主子。”那人低首垂目,进屋后半跪着说,“属下于一废弃空置的城仓中发现新鲜血迹。城外查看的部下来报,城北约二里开外的半山洞穴中有打斗痕迹,没有找到活人和尸体,还在继续搜寻。”
秋重景烦躁道:“不用,必定是死了。从今往后,你就是甲子。”
墙角的桃花被碎瓷与茶水扎尽浇透。
秋重景走到窗前,他看向外界景色:“晓春城,倒是个好地方,民风朴实,宁乐安详,只可惜,沾了刺客的血腥之气,需得用茶水好好清洗。”
他耳边骤然回响起江月明对他说过的话:你这病看大夫没用,应该报官。
秋重景手掌紧握窗沿,他断定此女绝非良善之辈,又想到江氏医馆将仇问归他们送进监牢之事,那些人在狱中表现痴癫,像是被灌了疯药,秋重景阴郁道:“不入流的刺客,竟使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如此,休怪我无情。”
张府,张仁崇老爷正在向沈客倾诉苦水。他身体刚好,紧接一道愁绪涌上心头,兴许是年老寂寞,他的情绪总是大起大落,成天磨着沈客听他讲话。
张老爷家大业大,唯一的心病就是那个不肯认他做爹的儿子张谨云。
“送礼不收,设宴不来,阿客呀,我上次去瑶池仙找他,他说忙,连见也不肯见我,我真是好难受。”简直痛心疾首。
沈客手中捏着块吃到一半的饼,一个时辰了,他只管拿着,吃也不是,放也不是。他犹豫着说:“这样吧,我下次去瑶池仙时帮您劝一劝。”
张老爷说:“这怎么好意思呢,真是麻烦你了。对了,上次我跟踪……不是,我偶遇谨云和一位女子走在一起,二人关系看上去颇为亲密,你去瑶池仙的时候顺便帮我探探口风,问问他有没有心仪之人呀,对方是哪家女子?我这个当爹的没什么本事,钱多得是,聘礼保准备足,让他放心大胆去提亲,不用担心没面子。话说回来,你有没有心仪女子,我别的没有,钱多得是……”
沈客笑脸僵着,整个张府,尤其是张仁崇对他的态度相当不错,只是老爷子过于热情,热情到可怕,好像把他当成了第二个儿子。
催亲的话题让他手足无措,好在管家及时赶到:“沈郎君,外边有人找你。”
沈客慌忙起身:“谁。”
“是医馆的江姑娘……”
张仁崇听了,眼睛一亮,满脸兴奋,他望向沈客:江姑娘?难道……
“……还有朗公子。”
张仁崇失望地低头,直叹年轻人不争气,害得自己万贯家财无处花销。
既然如此,张仁崇又说:“医馆于我有恩,管家,你去帮我备份礼。”
沈客抽身欲走,张仁崇话音刚落,窗外,人影闪过,沈客猛地看过去,只有松竹摇曳,空无一人。
江月明推拒了管家请他们进屋喝茶的美意,在外等待无聊,她用手指戳一戳朗云何的后背,又勾手挠一挠,说:“你怎么长得这样高?能不能分我一点?”
“我愿意分你。”朗云何任由她在背后戳挠,“可你怎样拿去?”
“拿不走,只能说明你的诚意不够。”江月明往院里看,沈客还未出来,她叹道,“好慢。”
她开始对朗云何的头发下手,编小辫。
“十文一编。”她问,“郎君想要什么样式的,喜欢麻花吗?”
朗云何说:“更喜欢蝎尾。”
江月明手法娴熟:“给你编两条。”
可惜才刚刚开始,管家领着下人抬着大红箱出现,沈客跟在后面,神情若有所思。
江月明连忙放下手,她的脸有些发烫,才反应过来,蝎尾是自己常梳的样式。
她用鞋尖轻轻踹了朗云何一脚,朗云何只是笑。
江月明看他们阵仗庞大,上前问道:“管家叔,这些是?”
管家拍拍沉重的木箱,面容和善:“我们老爷为医馆准备的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