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陆珩站在书桌前,长身玉立,笔挂上整齐一列小山脊似的彤管,他提腕就纸,却迟迟未曾落笔。
迟疑片刻,他目光微动,放弃了下笔,缓缓将舔~了墨的兼毫搁在笔山上。
衣服、鞋子、发型,大概就是这样的罢。这是上一世那一段时间复陆康德最常见的打扮。也是上一世阿乐见到他时第一次的装扮。还记得那个时候三王子府里大批的女奴生病染了病疫,被移出去的阿乐遇见了替复陆康德治病回去的诸葛神医,得救了一命。
送诸葛神医返程的复陆康德于马上见到她,将她带回了宅邸。
从此开始近乎半生的纠葛。
这一次,他会彻彻底底换个开头。以相同出众的姿容,以不同缱绻的念想。
笔刚落下,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一个白皙秀气的女侍近前来:“王子。”
“人来了吗?”他目光仍停在纸上,如有实质般描摹着画上的人。
女侍声音恭敬:“温侍正在带人前来的路上。”
声音不对。
复陆珩抬头,发现下面的并非派去带桓乐前来的女侍,不由微微一愣。
愣怔间,便听见外面一个紧跟着意外的笑声:“老九,我说你这病病得可是够久的啊。”
紧随着笑声的,是温拿有些难堪仓促的脚步。
“王子,三王子听说您在书房,执意要亲自过来——属下实在……”他不敢再抬头,手腕不自然垂着,还在隐隐作痛
“下去。”复陆珩慢声道。
“是。”
“三哥怎么突然来了?”复陆珩不动声色离开书桌,上前数步邀复陆康德就座。
复陆康德目光掠过书桌上的笔墨,饶有兴致看向复陆珩的衣着。
——大越商队刚从南地运来的成衣,质地精良,价格不菲,和他现在身上的这件几乎无出一二。
——今日的发饰,也并不是平时的束发和玉冠,是如今都城最时兴的半束发,下面的编发每一根辫尾都缀了一颗小小的黑玉发扣。
刚刚好,也和他的发型神似。
“三哥来是有什么事吗?”尚未弱冠的少年,看着人的时候,目光沉沉,和已在战场厮杀过的复陆康德对视之中,毫无丝毫局促。
复陆康德收回目光,微微一笑。
“听说你突然伤情反复,前日快马加鞭将诸葛老先生请来,恢复得不错,眼下看来诸葛先生果真妙手神医,赶巧我母亲头风又发作了,正好来向弟弟讨一讨。”
“只是三哥来得不巧,老先生和老妇人刚刚已经送回去了。”复陆珩漫不经心道。
“哦。那倒是可惜。”复陆康德脸上却没有什么可惜的神色。仍旧笑眯眯看着复制版的弟弟。
房间里的短暂的沉默。两人都慢慢在端起茶水轻呷一口,谁也不说话。
自从这次复陆珩草场落马之后,两人的关系明显淡了很多。复陆珩又问:”三哥还有什么事吗?“
复陆康德不以为杵,看着书桌:“我送你的笔,还用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