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弋失眠了。
在他确认谢寻洗完澡后直接回了客房,没吹头发也没下楼去客厅的打算之后,他原本就微薄的那点困意瞬间全没了。
他很确定,晚上回来的时候他在客厅的桌子上看到了她的纱布和药,所以,她是准备不换纱布不吃药直接睡过去?
陈望成和林思楚一天叮咛八百遍,她统统当耳旁风了?
况且,她洗完澡连头发都不吹?不怕第二天早起头疼?
有时候,陈弋非常反感这样的自己。
他总是会关注到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并且这些细节只要过了脑子,也会在他心里走一圈。如果这些事的发展并不如他的意愿,他就会莫名其妙感到烦躁和不爽。
比如现在,他的关注点全被这屋子里另一个人吸引了去,并且因为她完全没有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感到难以排解的焦躁。
她伤口有没有沾到水跟他什么关系?
她换不换药跟他什么关系?
她头发吹没吹干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强迫症重度患者,这病真的得治。
陈弋越想越烦,彻底没了睡意,一个翻身从床上起来。
他先走到阳台抽了根烟,觉得心情平复了些,重新坐回书桌,戴起眼镜,认认真真做起了奥数卷子。
已经半夜十二点了,陈弋的卧室还亮着灯,丝毫没有要熄灭的打算。
眼睁睁看着墙上的钟表走过一圈又一圈,谢寻的心态彻底崩了。
被水浸湿的伤口越来越痛,她开始有些后悔了,刚才洗澡的时候,她怎么就没忍住把内衣裤给洗了呢?
洗衣服的时候她的右手不小心渗了水,伤口隐隐作痛,但这都是小事情,最让她绝望的是,除了那套正在阳台上吹夜风的湿淋淋的内衣裤外,她没有任何可以替换的衣物了!
谢寻这会儿真的想一巴掌拍死自己,刚才洗它们的时候怎么就忘了纱布和药还在楼下呢?怎么就想不到自己待会儿得挂空挡走来走去呢?
她这会儿全身上下只穿着陈弋拿给她的那件又宽又大的t恤衫,虽然这件t恤穿在她身上完全可以当成裙子,她完全不用担心走光问题,可这毕竟不是在自己家里,她也是大姑娘了,万一不小心和陈弋狭路相逢了怎么办?
谢寻自怨自艾了大半个晚上,在瞌睡虫的催促下,终于开始思索planb。
她运气应该不会那么差吧?下楼上楼,顶多两分钟的功夫,也不一定就会碰到陈弋吧?
况且,她都等了这么久了,陈弋也许早都睡了也不一定呢?
这么晚了,他会不会是睡着忘了关灯呢?
谢寻在心里周密地计划了一圈,终于决定开始实施行动。
她把床上的被子抱起来,裹在自己身上,然后光着脚下了床。
她踮着脚,蹑手蹑脚地走到卧室门口,趴在窗户上观察了一会儿陈弋的房间,确保那边没有任何动静,这才小心翼翼地拧开门把手。
屋子里黑漆漆一片,谢寻在黑暗中努力睁大双眼,凭着直觉慢悠悠地往前走,这才终于摸索到楼梯扶手。
在和凉冰冰的扶手亲密接触的一瞬间,谢寻如获新生!
就在她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让它们相遇的时候,她的左脚不小心踩到拖在地上的被子,她还没来得及喊救命,整个人就被裹进被子,一骨碌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陈弋原本做题是为了转移注意力,结果一道接着一道做,最后把时间都忘了。
听到门外传来不小的动静时,他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赶忙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他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开灯,谁知道手刚触碰到按钮,谢寻在楼梯口叫了起来:“等一下等一下!陈弋别开灯别开灯!”
还能叽叽喳喳,证明没什么大事。
陈弋的手顿在半空,黑暗中,他顺着声音来源看了过去,语气有些无奈:“你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