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丁把她收拾好的行李打开一看,里面装了好几套衣服,还有洗发水啊沐浴露什么的,一大袋,看样子不像准备只去住两天,他笑着追出去阳台,也不管楼下是不是有人抬头会看见,把她搂过来就亲,吻了好一阵还不肯放开,等小樽掐他才放手。
小樽喘出一口气,怒瞪他:“警告你,以后没我的同意不准动手动脚。”
大丁仍然笑嘻嘻:“遵命,老婆。”帮她将最后一包东西放进行李,拉起她的手说:“老婆,我们回家。”
他总是老婆老婆的叫她,小樽也听麻木了,但路上却一再警告他:“去了你家不准当着别人的面叫老婆,也不准乱动手脚。”
“是,老婆,你放心,我一定规规矩矩。”
小樽姑且听着,信他才怪。
等去他家住下后,小樽才发现她的担心多余,他在家里真的很规矩,长辈在的时候连她的手也不敢碰一下,说话也很正经。
晚上一家子在廚房里围着吃飯,老奶奶做了很多菜,不断劝小樽要多吃,小樽对鱼啊肉的还有点余惧,只吃青菜,大丁看着心里着急,她刚做完人流最需要的就是营养,可她一点肉也不吃。但当着家人的面,他不好开口,只能趁别人不注意时,挟一塊肉,假装要放自己碗里,中途筷子又一转,飞快地往她碗里放。
他父亲和哥哥从外面回来时,大丁刚好挟着一条鸡腿,正打算放小樽碗里,眼角觑见他们走进来,筷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僵在那儿。父亲却只淡淡看他一眼,然后向小樽笑了笑:“来了。”
小樽跟他打招呼:”叔叔,回来了。”
再见大丁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鸡腿放她碗里,故作镇定:“多吃点。”神色却不难看出正在尴尬着,小樽只观察了会儿,就知道他在尴尬什么,他父亲和他哥哥一坐下,他母亲和嫂嫂就分别端汤,盛饭,递筷子,待候得无微不至,反观大丁,不断帮她布菜,她一碗饭吃完了,他怕她吃不饱又不敢去添饭,把她的碗接过去,装上饭,默不作声往她面前一放,眼睛却惴惴地瞄向父亲和哥哥。
小樽明白他是怕扫了长辈的面子,在农村,男尊女卑的观念还是很深,妻子服侍丈夫是天经地义,反过来的话,就有点悖反常理了。
看了大丁战兢的模样,小樽心里暗笑,有意作弄他,只专心扒饭,等奶奶和他母亲说,怎么只吃饭呢,快吃菜啊,她才挟一条青菜,大丁瞧着就着急,筷子便也动得勤,频帮她挟菜,看得奶奶和母亲摇头直笑,这傻小子,还没结婚就知道心疼老婆了。
他父亲和哥哥对大丁的这些动作倒没什么反应,最初都认为大丁找了小樽是高攀,怕大丁受委屈,“有钱人家的女儿都娇贵着呢,脾气只怕也大。”哥哥这样说,可见了小樽后,左看右看都像个小孩子,样子也乖巧,反倒觉得大丁照顾她是应该。后来他父亲有句话,逢人问起未过门的二媳妇,就说:“我家大丁的老婆啊,呵呵,你别看她是大学生,又在银行工作,其实啊,也就是个孩子。”听的人就都笑了,这话褒中带贬,其实啊,骄傲的成分居多。
那个时候,在他们村,女孩子读书都少,男孩子学历高的也没几个,大学生的头衔就像一道光圈,而小樽头顶的光圈又不止一道,在银行,又是华侨家庭,左邻右舍都说大丁有福气,又说大丁本事,打错了个传呼,就捞上了这么个老婆,故事一传十,十传百,本来在村里就以“吹得一口好洞箫,写得一手好字”著称的大丁父亲更加出名了:哦,詹中凯啊,好命啲,他儿子厉害啰,老婆是个大学生,在银行当行长,她娘家啊,听说在香港是开金铺的,家里的东西连马桶都是用金子做的……
话传回大丁耳中,他又转述给小樽听,哈哈笑着说:“以后结婚你爸妈要是有嫁妆给你,你得向他们要个金马桶。”小樽也笑:“好啊,你家的石马桶就可以换掉了。”
说起他家的厕所,小樽总是恐惧,特别是晚上,要上厕所的话,得拿个手电筒,再穿过黑漆漆的院子,树影幢幢,真有够吓人的。
在她去大丁家住的第一个晚上,吃完饭大家一起在客厅看电视拉家常,之后就都去睡了,大丁却舍不得放她去睡,拿出他以前写的毛笔字让她点评,小樽其实不懂书法,见字写得恣意率真,少不得赞他一句:“嗯,很好。”
“就这样啊,那到底好在哪?”大丁不满她的敷衍。
“很好就是,倍儿棒。”小樽忍住笑,扯扯他,“我憋得倍儿辛苦,要上厕所。”
大丁拿手电筒和锁匙给她,送到大门口,看看四下无人,亲她一记:“乖,你自己去,我在这等你。”
“不,我一个人不敢去。周围都黑不隆冬的,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会突然跳出来。”
“那……”大丁听了听,家里人好象都睡下了,“那好吧,我跟你去。”
到厕所门口,他拿锁匙去开门,小樽好笑:“厕所也要锁?”
“当然要锁,要不然路过的人都会进去用,会搞脏了厕所。”大丁把手电筒给她,“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等了一会小樽还没有出来,大丁问:“好了没有?”
“等一下,我找不到紙。”
“右手边上面有个袋子。”
“没有啊,看不到有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