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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第1页）

“二哥，”皇帝平静地看着他，“父皇不会怪你的，我也不会怪你的，至于母后，相信她也能理解。你不能因为一点妇人之仁毁掉全盘计划，毁了北家的天下。我一直无甚才能，能为辰朔做点贡献，我求之不得。”皇帝直视城阳王的眼睛，将随身佩戴的宝剑递过去，道：“二哥，动手吧。”

城阳王痛苦地闭上眼睛。

不，这不是他要的。他没有想杀他，从来没有，他们是亲兄弟啊。可是，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四弟说的没错，若他活着，那些贪官污吏岂会罢休，定会想方设法让他重登皇位，而他，本就有着谋反的罪名，这是再好不过的说辞。

何况即便四弟轻描淡写，他亦能知他身为九五之尊守不住皇位，让天下人看了笑话，心中是何等屈辱。四弟身为帝王之后的血性，让他不齿苟且偷生。他早已对不起四弟，如今亲手了结，给他一些尊严，不让他被人耻笑，也是他仅仅能做的了。

只是母后定会恨他至死了。可难道他排除万难让四弟活着，母后就会感激他了吗？

他接过通体金黄的宝剑，手有些颤抖，只觉沉重不堪。剑一点点被拔出，暴露在空气之中，泛着寒光。

皇帝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城阳王举剑指着他，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和凝重。

这一剑下去，一切就都完了，再也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了。

剑一点点逼近皇帝的心脏，皇帝依旧沉静闭目。

殿前传来了吵闹的声音，大概是太后来了。

他已别无选择。

城阳王深吸一口气，手猛地向前一送。扑哧。剑刺破衣料，贯穿心脏的声音。血一下喷溅出来。

他觉得那血溅得他满身，他甚至不敢睁开眼。

剑刺下去的瞬间，他似乎听到皇帝说，不管怎样，你永远是我的二哥。他有些慌乱。

大殿上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尖叫。

“不要！”

他睁开眼。皇帝倒在血泊中，于巨大的疼痛中还勉强保持了微笑，却已然没了呼吸。那因痛苦而微微扭曲的笑容像是对他所作所为的嘲讽。

太后目光呆滞，一步一跌地走到皇帝身边，一下跪倒在地。

卫昭赶忙跪下，道：“王爷恕罪，我们不敢阻拦太后。”

他摇了摇头，注视着那个忽然变得苍老了的女人。她握着皇帝已开始变凉的手，摸着他苍白的脸，不停地说：“焕儿你怎么了，焕儿你别吓母后啊，焕儿。”

没有回答。皇帝已经死了，他给了他最痛快的死法。

她没有眼泪，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血从他的胸口流到她的身上，她呆呆地看着，表情古怪，忽而又笑出来：“焕儿，你在和母后做游戏吗？母后可不怕哦。”

她笑着，却突然面色凝重，似乎恢复了神智。她惊恐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血，大声尖叫。

城阳王

不忍再看，转过身，命令手下将她带走。

两名士兵过去掺起太后，却不妨她力气忽然大的惊人。她冲到城阳王面前，拽住他的衣袍，与一个乞求大人的孩子无异，可怜地呢喃：“是你杀了焕儿对不对，把焕儿还给我，把我的焕儿还给我。我的焕儿，求求你还给我，求求你……”

他狠咬着唇，痛苦地皱着眉。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她在求他把儿子还给她。在她心里，他早已不是她的儿子了吧。

为什么？

为什么……

一直执着的其实就是一个为什么，可是问来，也没有意义了吧。

不可以怜悯她，她根本不配做他的母亲。他几乎咆哮着告诉自己，一把推开拉扯自己的女人。

“带太后回宫，好好看护。”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是。”手下应道，把太后从地上拽起，架着她出了大殿。

太后像一下老了十岁，面容憔悴，挣扎之中乱了鬓发服饰，像一个疯癫的妇人，她只是不住地念：“焕儿，我的焕儿，把我的焕儿还给我。”

那声音渐渐远去了，他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逼自己清醒。抬头，却突然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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