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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很轻地说:“尸体,很多的尸体。”
夕阳笼罩着残垣断壁,血浆浇筑着累累白骨,堆叠成长阶,绵延向无穷无尽的远方。炽烈金红中,他看见一道颀长身影,圣母颂一遍又一遍地回响,引诱着他从尸体堆成的高台跃下,追随着那道身影,湮没进漫长无边的黑夜。
谢浮玉不知道他是谁,但方才看见殷浔的脸,又觉得那人可能是殷浔。
短暂的凝视过后,谢浮玉选择了沉默。
殷浔不再追问,他回到窗边,循着记忆模仿起白天看到的那抹身影,低头贴着玻璃向下看。
视线穿过细密的裂纹,他看见小海神的雕像呈现出和白天截然不同的一面,那纯白的石身陆陆续续浮现出原本的色彩,像谢浮玉第一次从手机镜头中看到的那样,变成了一尊放大的彩陶。
可惜雕像背对着窗户,他们无法分辨此时的帕莱蒙是否拥有双眼。
观景台上半人半鸟的海妖已经消失不见,灰蒙的大海在逐渐泛白的天幕下,隐隐流动出浅淡的蓝色。
殷浔眺眼看向远方:“阿郁,梦也许真的是指时间。”
以昼夜交替作为分界线,孤月西沉,朝日初升,夜色掩映的恩怨爱恨都将在第一缕阳光跃出地平线后缓缓消散。怪物沉入梦乡,人类尚未苏醒,大海恢复了最本真的面貌。
而当日出结束,人类世界重回喧嚣,怪物被禁锢在雕像里,大海也随之褪去了颜色。
“五点了。”谢浮玉揉着肩膀,艰难地站起身,和他并肩立在窗前。
天际跃出一抹灿金,太阳缓缓升起,碧蓝的海面平静而神秘,而雕像底座上的帕莱蒙和海豚,正慢慢地向回转。
灿烂的金芒透过玻璃窗洒在两人身上,谢浮玉逆着光线微微眯起眼睛。
殷浔不由地侧眸看他,脑海中闪过一帧画面,仿佛曾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景象。
那时,谢浮玉似乎站在某个很高的地方,凛凛长风将他的衣摆吹向后方,单薄身躯迎着初升的太阳伫立,不远处硝烟未尽,在他身后,无数人如同敬仰一个神祇般,仰望着谢浮玉的背影。
殷浔张了张嘴:“阿郁。。。。。。”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谢浮玉扭头,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了,走廊便响起匆匆的脚步。
因为塞壬源源不断的歌声,这一夜谁都没有睡好,天刚亮,蒋泉就带着手下开始核对人数。
谢浮玉洗了把脸,和殷浔一起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