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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未着官服,一袭玄色红莲暗纹广袖,斜倚在马车边,手上还捧着手炉。
虽说苏涣说箫太傅午时前到,可凭时岁对他的了解,这人定会提前两个时辰出发。
果然不出所料,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视线里就出现了一架青蓬马车。
不用时岁拦车,箫太傅自己便喊了停。
时岁恭恭敬敬的挑起车帘,微微颔首。
“太傅大人。”
车帘掀起时箫太傅霜白的鬓角在晨光中泛着冷意。老人布满皱纹的手紧攥着一卷泛黄的竹简,指节因用力而发青。
“老臣当不起丞相大礼。”箫太傅的声音像枯枝刮过冰面,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时岁腰间的御赐折扇。
时岁恍若未觉,指尖拂过太傅袖口沾染的墨渍:“太傅连夜批阅奏章,实在辛劳。”
他的目光扫过太傅手上竹简。
二十一个边关将领的名字,其中十九个已被朱笔划破,唯余“沈清让”三字完好,旁边多了个新鲜的墨点。
“当年封陵血案……”箫太傅剧烈咳嗽起来,枯瘦的手抓住时岁手腕,“二十一位将领见死不救,如今你要他们偿命?”
时岁慢条斯理地拿过太傅手中竹简:“太傅错了。”他用竹简轻拍老人面颊,声音甜得像浸了蜜,“是二十个。”
远处传来整齐的马蹄声。
“看来陛下也急着见太傅呢。”时岁轻笑,将竹简轻轻拍回太傅颤抖的掌心,温热的呼吸拂过老人耳际:“您府上的小公子,前日刚得了陛下夸赞的《治国策》……”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话音未落,时岁已然退至三步外,折扇展开掩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笑眼:“时岁恭迎太傅归京。”
回府后,管家通报说御史中丞求见。
时岁正蹙眉嚼着新供的蜜橘,闻言指尖一顿。橘瓣在齿间迸出酸涩汁水,激得他眼角微跳。
“酸的很。”他轻啧一声,随手将剩下的橘子掷回盘中,“请进来吧。”
珠帘轻响,管家引着人转入前厅。时岁懒懒倚在榻上,眯眼望着那抹渐近的青衫,忽而扬声道:“周大人来得正好,这橘子……”
话音戛然而止。
从管家身后走出的的是一张与记忆判若两人的脸。
那个会红着脸给时絮吟“桃之夭夭”的书呆子,如今左颊横贯着狰狞刀疤,右手两个尾指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