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让想。
父亲临终前将他托付给十九将与宁远的情形犹在眼前。纵使他们负他在先……
沈清让闭了闭眼,喉间涌上铁锈般的苦涩。
为何定要是我?
“沈将军别忘了。”时岁和沈清让说话的声音第一次带了冷意,“官职所在,便是护得本相周全。”
沈清让心头一颤,随即在心底苦笑。
他早该明白的。
堂堂丞相大人,将最柔软的过往剖开给他看,诱他许下护他平安的誓言。
原来,不过是为了今日。
“得了。”时岁懒懒起身,后半句话却是对着周涉说的,语调已恢复了往日的漫不经心,“周大人,随本相去密道走一趟。”
西厢房下的密道幽深。
时岁提着灯走在前面,火光映在他苍白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锋利的轮廓。
周涉跟在他身后,沉默半晌,终于开口:“你非要这样逼他?”
这分明是一个漏洞百出的局。
时岁的脚步未停,声音轻得像一缕烟:“逼他?”他低笑一声,“我是在救他。”
周涉皱眉:“用这种方式?让他亲手——”
“你以为他还有退路吗?”时岁忽然停下,转身时袖摆带起一阵冷风,“箫启明已经盯上他了,若我不先下手,死的就不只是那十九个老东西。”
时岁能护住沈清让一时。
也能将箫启明连根拔起。
可若沈清让始终学不会在刀尖上行走……
灯影晃动,映出时岁眼底翻涌的暗色:“沈家满门忠烈,如今只剩他一个了,周涉。”
周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想说什么?
想说……
时家不也只剩你一人了吗?
想问你以己身为饵的时候……
可曾给自己留过半寸退路?
“到了。”时岁轻声道。
周涉抬眼,一间阴冷的刑房撞进视线。四壁石墙浸着暗褐色的血痕,像无数张扭曲的人脸。铁锈味混着腐臭扑面而来,他下意识按住腰间的刀。
“呵。”时岁冷笑,指尖抚过刑架上一道陈旧抓痕,“陈合死得太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