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叫什么名字?”
少年艰难地支起身子,破碎的中衣滑落肩头:“奴……尹竹。”
那是他们之间第一句对话,也是陈裕安第一次在情事过后,询问一个人的名字。
可当他在朝堂上看见时岁谈笑自若的模样,那点难得的温情便被妒火焚烧殆尽。
最终,他还是亲手将那碗哑药灌进了尹竹喉中。
他本可以给些银钱将人打发走,却鬼使神差地留下了这个少年。
或许是舍不得那温润如玉的笑颜,又或许是贪恋那双抚琴时格外好看的手。
尹竹的琴技在陈裕安听过的一众大家面前实在称不上精湛,甚至偶尔还会错几个音。
但他却总爱在暮色四合时,听尹竹弹那曲《高山流水》。
琴音里带着些许生涩,却比那些完美无缺的演奏更让他心静。
陈裕安在某个琴音戛然而止的黄昏突然意识到。
他竟爱上了这个被自己毒哑的南风馆妓子。
多么可笑啊。
堂堂大虞储君,爱上了一个连完整曲子都弹不好的……玩物。
第47章
半晌,陈裕安终于开口。
“孤……不会走。”他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明日便给你安排个干净身份,再赐……”
黄金千两,良田百亩。足够让这个少年永远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话到嘴边却成了哽咽。
陈裕安在心底自嘲,他对时岁的妒火早已焚尽了自己所有退路。
若真去封地当个闲散王爷……他仿佛已经听见太傅们失望的叹息在耳边回荡。
那些《帝范》《贞观政要》的教诲,那些为君之道的训导,都成了烙在骨髓里的枷锁。
“尹竹……”他忽然抓住少年的手腕,“若孤败了,你会不会……”
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
何必问呢?
这深宫里的真心,从来都比纸薄。
尹竹闻言一怔,下一刻便又笑的灿烂。
“殿下待我极好。”
他每写一个字,陈裕安的心跳便乱一分。
他看见少年腕间尚未消退的淤青,看见他脖颈处自己盛怒时掐出的红痕,更看见那双含笑的眼里,映着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
陈裕安突然释怀了。
输便输了吧。
至少他曾奋力抗争过,至少此刻这世上还有人愿意对他说一句“殿下待我极好”。